柳汐裴煜宁(禁欲物理女教授)全文免费阅读

 2021-09-03    admin  

我坚信,在这个世上若非遭遇某种意外,恐怕没有谁会喜欢上蚊子!

历经数十年之痒后,以血的代价反躬自省,方才明白,我是自懂得有种叫蚊子的东西不是个东西后,便跟它结下了梁子。我之于蚊子和蚊子之于我,已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境地。马马虎虎活到现在,想过个不疼不痒的日子都成了奢望。我想,只要蚊子还在这天地间混,我这一伟大的人生目标就成了绝望。

无巧不成书,就现在,我正用无关痛痒的文字怼着蚊子的时候,稍一分神就感觉到左腿在隐隐作痒,再一定神,右腿随即多处呼应着痒。我知道又着蚊子的道了。于是,轻轻撂下笔,低头勾腰,扭动还算灵活的腰肢,放眼四顾,蚊子早已踪影渺渺。气不打出,迅疾起身,娴熟拿起一罐常备的杀虫雾剂喷它个天翻地覆,整个书房气雾弥漫,可见恨之切气之盛。待气雾散净,仔细在地面搜寻,发现有一蚊子正做垂死挣扎状,我哪里沉得住气,抬起痉挛的脚连踏带拖,那蚊子瞬间人间蒸发。

我很早就立下壮志,蚊子想死就绝不给它活下去的理由。或许是我太狠,所以蚊子对我也无情由可言。我总觉得在跟蚊子的较量中,我是个地道的失败者,要么就是两败俱伤。始终搞不明白,我究竟哪儿得罪蚊子了,怎么老黏着我,时常搅得我寝食难安,心神不宁。我可能天生对蚊子有过敏性反应,见不得蚊子附着在我身上若无其事地叮咬,更怕见被蚊子亲吻后肌肤上凸显的肿包疙瘩。对此,我骨子里满满都是火。可纳闷的是,我拍蚊子时总好像没有定准,能拍死的几率忒低,大多数情况,蚊子都会从我虎虎生风的铁砂掌下全身而退。不过有一点很令我解恨,只要被我拍中的蚊子,基本是被雾化或蒸发了的,而被拍成相片式标本的算是对它手下留情了。如此这般,我当心哪天手头上正拿着刀具什么的,刚好遇到蚊子亲我,我会不会顺手就是一刀下去。

蚊子或许太了解我了,而我对蚊子却一无所知,之所以斗不过蚊子或许出于此吧。为了加大对蚊子的打击精准度,我不得不谦虚地广泛搜寻有关蚊子的隐私。通过多番人肉搜索,再结合漫长的斗争史,大致对蚊子有了些许了解。据说,拍蚊子时手掌不要高空垂直击打而应从侧面斜拍,这样成功率会加大。得知蚊子喜欢叮咬A型血和易汗的人,这两条偏偏我全具备。但我不明白,蚊子怎么知道我是A型血,而易汗的人满大街都是,可只要有我在的人群堆里,蚊子好像就认得我,仿佛定了位。更受不了的是我张牙舞爪、呲牙咧嘴的反应,经常被他人笑成太夸张,很有小题大做之嫌,其实众人哪里懂得我的苦楚哟。为避嫌疑,平日里我尽量不去扎堆,有时连乘电梯也得独乘。我怕这些表现在电梯里给其他乘客带来惊恐,造成误会。

蚊子贪婪阴毒,嗜血成性。它舍生忘死,前仆后继攻击人,并非要与人类来争个高下。据说它是为了繁衍后代,它通过吸取其他动物的血液来滋养腹中虫卵提速繁殖。所以每到繁殖的高峰期,蚊子就变得异常疯狂,令人毛骨悚然、手足无措。我尤其厌恶蚊子玩命吮吸血液的丑态:那喙深深地刺入肌肤,一对高架脚稳稳支撑,躬身振翅,全身抽搐,姿态猥琐,仿佛一台微型抽水泵。若不驱赶杀灭,它绝对吸到腹饫肚赤,行动呆滞为止。贪婪如此,着实令人恶心。

可以说,任何物种皆有自己的冤大头。据说蚊子的一号天敌是生活在水滨的蜻蜓成虫,而蚊子的生产繁殖大都在静水中进行,故而蜻蜓多的地方蚊子相对要少得多。可惜的是,成虫的前身幼虫水虿,因肉质鲜美,富含蛋白质,如今又被某些心术不正之徒为牟取暴利搬上餐桌成为了盘中餐,数量锐减。幼虫没了何来成虫,所以现在的蚊子那么猖獗,与此关联甚切。当然,蝙蝠、壁虎、斗鱼和青蛙等也是灭蚊高手,因此对它们更应保护好,不要再打它们的歪主意,否则我们真的拿蚊子没办法了。

其实,在这个人主宰的地球上,人们压根儿就没有放弃过对蚊子的清剿。从现今不断翻新换代的灭蚊产品就足以证明。

还记得,小时候常用烟熏法来驱蚊灭蚊,效果很不错。那时根本不知道有什么灭害灵、杀虫剂这些,即便知道有,在当时也拿不出多余的钱来购买,所以往往就地取材,物尽其用。记得每到夜幕降临,村里,可以说每家每户,都有人来到田间地头找一把黄荆条和蓼草混在一起,中间夹些干松毛扎成手把备着,等到傍晚六点钟左右(这是蚊子出没的高峰期),一家人晚餐前,点燃松毛并用蒲扇对着草把朝屋内使劲地扇动,于是浓重的烟雾随着蒲扇的一起一落被灌到屋内每个角落和夹缝里,这样的势头,不要说蚊子就是人也会被熏得七窍溜烟,神智模糊,泪眼朦胧。抵抗力强的蚊子尚可落荒而逃,夺门而出;若是那些体质羸弱的,绝对当场殒命。当然,慌不择路撞墙而一命呜呼的为数也不少。

总有那么些自以为是、投机钻营的货,趁着烟消雾散的档子潜入室内藏匿于寝榻蚊帐中,伺机在夜深人静时捞一把。殊不知,人们早留了一手。晚寝时分为安全起见,是不能再用烟熏了,为追剿这些耍阴招不知死活倒顺的主,大人们拿出他们的杀手锏——点亮一盏煤油灯,用灯盏的防风玻璃罩顶部排烟口对着蚊子点熏。蚊子都很屌,偷偷附在一处它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方不动声色,欲借此瞒天过海。尽管如此,但终究难逃浴火却不得重生的命运。这个土方直到我上初中寄宿时还用到。有一次因为没有把控好灯盏的火苗,在舔蚊子时竟然把蚊帐给舔了个大窟窿,为此心疼了好一阵子。

直到八十年代末,电灯进入百姓家后,这些土方才被蚊香和化学雾剂所取代。伴着时代的进步,灭蚊产品推陈出新,灭蚊效果前所未有,但同时又给人们带来了不小的负面影响。因此在选用灭蚊产品时尽量选植物液提炼品,避开化学合成品。再则,蚊子也随着环境的变化在不断进化。现在的蚊子神出鬼没,招式奇葩,叮咬人时不再聒噪,速度快得惊人。大多数情况下,无声无息地就中它招了,而且奇痒无比,周身不适。

好几回,我鼓足勇气,先后活捉了几只不同形色的蚊子欲探个究竟,发现它们有一个共同点,它们的喙比过去的蚊子长多了,而形体轻盈。特别那喙,无论是静止还是活动状态,都始终保持往前直挺的态势,这样便于蚊子在附着前,就能抢先一步刺入对象的表皮吸上血,因此,现在只要被蚊子一俯冲就会中招。我甚至怀疑蚊子的腺囊里是不是有个增压泵在助推,速度怎么会那么快。

被蚊子叮咬确实有些尴尬,可以说防不胜防,但又不得不防,因为它们实在真够讨厌的。所以防蚊就得拿住它的要领,不给它嚣张的机会。蚊子喜欢在潮湿的环境下活跃和繁殖,因此要尽量避免闷热的雨天在外逗留,远离有静水的环境。家里物件日常要保持干燥,盆盆罐罐不留积水,如此间接地给蚊子设置一个绝育空间,断了它的后路。有事实为证,某次我在换空调房里增湿用的盆装水时,意外发现水中有不少条状物在晃动,这就是蚊子造下的孽。见状,我当时便一身鸡皮嘎达。后来我坚持每隔一两天换水,以此熄灭它们的香火。果然,从此以后家里安逸多了。

就因为防蚊难难防蚊,所以止痒就成了关键。居家时,如果不喜欢用化学制剂止痒的话,用大蒜液效果很不错,安全又环保。若在野外被蚊子侵害了,一时半会找不到其它止痒物时,唾液也不失为一种消毒止痒的好东西。当然若是能找到像蓼草、薄荷等汁液苦涩辛辣的野生植物最好不过了,其防蚊止痒效果绝对杠杠的。不过,凡事不可做尽,点到为止即可。尽管我把蚊子看作是天底下最无用又可恶的东西,然而万物皆有因,说不定哪天蚊子真的被赶尽杀绝灭了种,地球上某个生物链断了,不知又会生出怎样的祸端来。

我很想知道,在这烟火人间到底还有多少像我一样痛恨蚊子却又令蚊子眷顾的人呢。

二十年前读明代大家方孝孺的《蚊对》,至今印象深刻。一直觉得与方公颇有共鸣之处。他对蚊子的厌恶并不亚于我,竟然呼天愤慨:天胡产此微物而毒人乎?”他顺势引申开去,把蚊子的可恶可厌可恨嫁接到比蚊子更恶毒的人事上去,他恨世上那如蚊嗜血成癖的阴险诡诈之徒。或许这就是方公高深之处,其高度我望尘莫及。卑微之人自有下作之处,我只为怼蚊泄私愤而已,无所染指的。

鲁迅在《藤野先生》里对蚊子也是有过言辞的“初冬已经颇冷,蚊子却还多,后来用被盖了全身,用衣服包了头脸,只留两个鼻孔出气。在这呼吸不息的地方,蚊子竟无从插嘴,居然睡安稳了。”此种遭遇我是经受过的,只不过没有他表现得那么从容和大度,只略有些不快而已,还不动声色。而我尽显狭隘和局促,字里行间满满的怨气。真的,对我而言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我那么忌惮这小小的毫不待见的蚊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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