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9-14 admin
上小学时,我班小贤同学,有一回夸夸其谈、神乎其神慨叹:“我总算到了今天,才弄明白了美人计是怎么回事啦!……”
啥美人计?小人书看多了,我也约略能猜测。不就是让漂亮妞讨好你?你中了甜蜜的计策。这也不神秘呀?小贤却眉飞色舞,充满了暗示性的恍然大悟?我急于打探,他一边乐不可支笑说“游击队的跟那女的、关在一个屋里……”/“怎么了、怎么……?”
他偏偏不理睬我,只顾对他的忠实信徒宣讲《吕梁英雄传》故事。结果我也找来那本书。哦,我明白了书中有‘美人从被窝露出来白屁股’的描写,激发了小贤灵感!
小贤还有一次,给我搞了五味瓶的作料,胡乱搅和一堆。那是在‘灯光球场’,有人挤眉弄眼说女生谁谁……偏爱跟附近的我,一块解题……分明想编排我嘛!我抗声说“有时一起做个题又咋了?”小贤抢过话头:“哎呀,她对你好、你推辞啥呀?我数学这么棒!她怎么从来不找我一块做题?大家都看见喜欢你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哪,空穴来风、竟弄得百口莫辩!
后来,小贤常来十五中打乒乓球,而常住十五中的军宣队领导,看见小贤戴厚瓶子底泛白光眼镜,就给他起个外号:“臭知识分子”。
这也算稍许平衡了我的不满。
我班外的玩伴,十五中子弟,大一岁的毛迪,是我初中以前的铁哥们。他带来影响力,完全不可思议。他灌输务必厌恶、隔绝女性,甚至鼓吹贱看女性的说教模式。满天下女性,除了她敬爱母亲以外,他都无条件排斥。为了加强排斥的绝对力量,他娴熟运用任何毒性语言。
“姆子生”就是他的口头禅。莫名其妙的丑恶语言,就伴随着毛迪跟我们的友谊,而在我们中间发酵、弥漫,笼罩在全部女生头上。毛迪对世界的扭曲偏见,是那样的无以复加,他几乎沉溺一个公式——某个事物若洋溢美的韵律,那毛迪肯定将施之以厌弃、憎恶,恶语相加!我爱唱歌,他笑噱我“歌唱家。”弄得我噤若寒蝉。我们几十个人一起,围聚在一本书大小的电视荧屏前,看《沙家浜》。他事后嘲笑我:
“你一边看,一边还嘴里哼着样板戏呢!”
啊?还有这事?从此,我只能努力检点自己的爱好,力求不被他发觉。
长大以后,我从高华教授的书中,读到了一个术语“反智主义。”噢,怦然心会!神来之笔!这岂非跟我本人卅年前,自我读书心得而概括的‘趋低效应’,形成了遥相呼应、异曲同工的感怀共振吗?这岂非极端黑恶愚昧?毫无疑义,曾广泛大量存在,并且渗透于无孔不入?!
就在十五中后面,一墙之隔的派出所,有一天闹嚷嚷出了大事!四面八方、稠人广众竞相涌入派出所。像是揪出了重大反革命?重大刑事罪犯?
人群堆满了那几排灰黑瓦平房跟前,忽然鸦雀无声了,人人都没了惊慌。
原来是一个女人,似乎……挂了牌子,站在高一点的台阶上。不凶恶呀。
丝毫没有坏人的气息,反倒像可爱单纯的姑娘?也许太阳晒久了,脸蛋一派暖热红润,似乎还隐现被阳光烘染了一枚绯红果子的气象……
静静观望的人群,又开始向外流动。我跟出来,发现人们簇拥、厮跟着一个军大衣男人,扳他肩头兴致勃勃热切追问“什么奸?”啥意思?汉奸?不像啊。哦、“乱搞男女关系!”
人们就一路踢踏着、没有柏油之路的灰沙尘土,尾随着流水作业的“什么奸?”
中年男人乖乖回说“通奸”。
这件事,早尘埋了48年。它深深影响我对现今文学恣意张扬性描写的认识。我不敢轻率怀疑、否定。或许往昔的摧残人性蓄之既久,其发必烈;压抑过度,谁念中庸?
原文链接:追踪往昔/怀想中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