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四日，早上六点多突然接到电话，零晨父亲突然病情恶化，情况很不好，处于昏迷状态。远在外地不在父亲身边的我，心一下疼的仿佛能听到响声。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去照顾父亲，在父亲生命最后时刻多陪陪他。自责自己的不孝，常年在外，和父亲聚少离多，连最起码的孝顺都没有做到，当面多叫几声爹也好哟。恨自己太无情无义，父亲的养育之恩呢，竟然这样对待父亲，无论如何也要见上父亲最后一面，怎么也不能留下遗憾。等到天亮就去找领导请假，办完一切手续，安排好工作。当天驱车赶到了七百多公里之外的老家，赶到了父亲的身边。

　　冬天的日子，七百多公里路，风雨兼程，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快到的时候，又正巧赶上下雪，车在风雪中前行，心早已经飞到了父亲身边。为了早一点见到父亲，车在高速路上超速被警察拦住，被就地扣除驾驶执照积分3分，还被提醒一定要注意交通规则。终于到了，老父亲迷迷糊糊地躺在病床上，面黄肌瘦，面无表情，双面紧闭，上前抓住老父亲的手，手是冰凉的。一连叫了两声爹，老父亲才微微睁开眼睛。

　　“爹，爹，你看我是谁呀……”

　　“建忠，是建忠……”老父亲的声音里分明带着几分惊喜和兴奋。

　　说着就伸出手抚摸我的头，抚摸我的脸，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亲昵，抚摸后把我的手放到他的嘴巴上亲一下，露出了满脸的微笑。这简单的动作，父亲做得好像有些吃力。我继续拉着他的手坐在身边，父亲微闭着眼睛，先是长长地一声唉叹，接着断断续续地给我诉说他的经历：我今天早上差一点就死过去，我还想再活几天……我遭遇了九九八十一难，不至这些，应该比九九八十二难还多……老父亲虽然是有气无力，但还是想把他遭受的痛苦和难受都向我诉说。我坐在父亲身边，拉着他的手，感受到手很冰凉，还有点浮肿；揭开盖着的被子，看到老父亲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脚也是浮肿的，摸上去也是冰凉的。如同我的心一样，冰冷冰冷的，感到万分难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抽打着我，心在打颤，抖动地厉害，无意间抓紧了老父亲的手。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的眼泪却忍住了没有趟浑水。也许是眼泪根本就没有资格现在出现，也许是被老父亲的现状吓住了。

　　轻轻地帮父亲翻个身，用小勺子给父亲喂点水，父亲像个孩子似的听话地顺从地配合着我，像我小时候配合他一样。父亲有点儿累了，静静地躺着不说话了，就在这个当口好像有一阵疼痛袭来，父亲疼地拧紧了眉毛，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

　　“是不是又疼了，要不再吃个止痛药吧？”

　　我很关切地询问父亲。

　　父亲眼都没睁，也不说话，只是轻轻地向我摆手，说明不想吃药。

　　我也没有再去强求父亲。大约过了几分钟，父亲又开始说话了，这次是直接给我和小妹背诵《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从小家里穷，没上过学，更不用说读书，听说父亲说他只念过六天书。但父亲的《三字经》背诵的还是很流利，很通畅的。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突然要给我背诵“人之初，性本善……”但父亲背的认真劲和通畅性还是让人感到很意外……

　　（未完待续）

　　作者：许建忠

• 用我一执之念，换你三寸日光
• 风过无痕
• 勇敢走过生命和爱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