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焦海霞:一碗蘸柿疙瘩

 2021-08-30    admin  

作家简介:焦海霞,山西沁水人,爱好文学,作品散见于《太行日报》。

一碗蘸柿疙瘩

焦海霞

我们那里的人,早饭基本都是吃疙瘩,不知道什么原由。可能是因为疙瘩耐饿,吃饱了好有力气下地干活?还是大概一直就有这样一种习惯?这个问题没人做过总结,也猜不出早饭只吃疙瘩的真正答案。记忆中,反正我是吃过很多花样的疙瘩,有煮疙瘩、蒸疙瘩、豆皮疙瘩、萝卜丝疙瘩……尤其对冬天才能吃上的蘸柿疙瘩映象深刻。我的家乡在沁水十里,小的时候,对这蘸柿疙瘩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只是为了填饱肚皮而吃。

疙瘩,其主要食材是玉米面。母亲在靠河滩边的沙土地里,年年种几分(几分,指地的面积)软玉米,专门磨成玉米面捏疙瘩。捏疙瘩的过程不复杂,家家妇女都会捏,用熬得扑楞开的小米,趁热畀进玉米面里,筷子迅速搅拌,再下手揉匀,抓一小坨,在两个掌心间来回揉光,揉成圆形,按扁,捏好一个,往米汤锅里煮一个。做法简单,不费事。

熬疙瘩时间长,要熬一早上,熬得汤融融的,疙瘩漂在上面。我们那里的冬天,早晨干冷干冷的,但是,一看着那一锅疙瘩心里就热乎乎的。

疙瘩上面放几个柿子,就是蘸柿疙瘩。我们村里的柿子有两个品种:一种是秋成柿,一种是粟黄柿。粟黄柿颜色黄,口感甜,个头大,皮薄肉厚;秋成柿颜色青,个头小,皮厚肉薄。我家的柿子全是粟黄柿,每年可摘好几百斤,除去给城里的几家亲戚分发些,其余的,没卖过,都留着自家人吃。每年,随着节令,柿子在霜降前摘回来,凉透湿气,一层一层码放好,放置于透风的筐子里。放柿子的筐子是荆条筐,荆条,我们那里满山都是,夏天割一捆回来,趁荆条的韧劲,起头,从底往上,一圈一圈转着编,荆条编出来的筐结实耐用,也是存放柿子的好家伙什。整个冬天,柿子放在荆条筐里越放越软,随吃随取,一直可以吃到第二年初春。

每天早起提前捡一盆柿子出来,用温水没过柿身,放在火炉后捂着,把柿子捂热乎了,吃的时候,拿住柿蒂,剥了柿皮,捂在疙瘩上,筷子把柿子和疙瘩一起夹成小块,吃就可以了。

还记得太阳从山后跳出来,黄白混合的光线跳进屋子里时,端一碗蘸柿疙瘩,边吃边听收音机里的广播。有一次听见广播里说:“在二十世纪末,全面建成小康社会”。那时,还是小学生的我,领悟不到小康社会对全民是个什么概念,对我家有多少好处,只是单纯的知道碗里的蘸柿疙瘩,软软的,蜜一样甜。那时候,母亲也还没听说过有营业不良这样一个意义非凡的词语,她见我不好好吃疙瘩就开始念叨:人要吃五谷杂粮才能像疙瘩一样长的结实,才能带着软中有韧的性情走出山村。后来,我十六岁离开家。再回乡,母亲已经很少再做蘸柿疙瘩,家里的早饭悄悄变化成米面馍馍,摊馍这些。不知不觉,常吃蘸柿疙瘩的冬天离我越来越远。

再后来,做了自己家的主妇,偶尔吃疙瘩,也是在家人们全聚起来时,作为改善伙食吃的,还在母亲原有的做法上,稍作改动,白面和玉米面两样,用熬得扑楞开的大米畀进去,包的时候,包些红糖。一般炒土豆丝、酸菜当配吃,已经很少蘸柿。

就在前些天,母亲拿来一箱柿子。午后我去整理,不清楚为什么,好好的,就在一个个红红的柿子中,把吃蘸柿疙瘩的那些日子推至眼前……

莫名的,就想吃一碗蘸柿疙瘩。还想我们那里以前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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