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何光顺丨辛丑年初回川记

 2021-08-30    admin  

辛丑年初回川记

何光顺

 

初八回成都,与诗人李永才等诗友再会,惜未得合影留念。所与嘉会者,诗人李铣、刘泽球、罗庆春(阿库乌雾)、向以鲜、胡马、赵晓梦,更有初次谋面的书法家江虹教授、川师大陈小平教授、《西南商报》副刊部主任冉杰,以及几位地方部门执事者,皆性情之友。四川为诗歌大省,成都为诗人之城,已久矣,回川之学人,不可不会诗人,不可不谈诗。

一年未得回川,此次专为诗歌和一些老家杂事而来。人生总难免超越之事与生活俗务共相纠缠,文学不离生活,并非是仅仅过滤生活,而是关注生活,再学会以何种心境待之处之而后方可有升华。当下午2:30我到达成都双流机场,而后在南府锦象与李永才兄汇合时,也正是下午夕阳正好之时。南府锦象顶楼的茶舍甚好,别有返朴入素的山野之趣,此正适合谈诗论道之佳处。

当杨子兄引我来顶楼茶舍之时,李永才兄已与川师大退休的书法家江虹教授在品茶论艺,前已读永才兄《与时光伦理》诗集,而又于此得其与陶春兄合编《四川诗歌地理》《四川诗歌年鉴》,只惜陶春兄已不在。该两书之持续编选,可有助于爱诗者略窥当代四川诗歌之状貌,其为功也大。更论及80年代以来诗坛,永才兄为80年代末而预其流者,虽入仕而诗情不坠,持续写作三十余载,而成绩斐然,其所主持《四川诗歌》也为当代中国诗歌之重要阵地,其论为文之无心无意无用但自得其乐,可谓得真诗之旨。又论及贾浅浅及其父之失,在于趋名过急而失为文章当真纯率意自然功成之理。四川诗人在此有得,而其文化中心成都则是一座被诗仙李白和诗圣杜甫的精神所滋养的城市,我们更谈到了宋代大文豪苏轼流寓岭南所建立的四川诗歌和岭南诗歌的缘份,谈到了创建汉语诗歌平台的自觉,诗人间的缘份和友谊,诗艺的判断力和趣味等诸问题。

我也说起了关于启动“本原文化研究-岭南诗歌论坛(云山凤鸣)”这样一个打算,乃是有感于改革开放四十年以来中国当代诗歌批评已无法跟上和满足当代诗歌迅速发展所产生的巨大需要,认为纯粹的民间诗歌平台是现代社会的产物,如四川第三代诗涌现的莽汉主义、整体主义、非非主义、净地诗群、巴蜀五君、大学生诗群以及90年代后出现的存在诗群等,这些都是民间诗人自发集结的结果。诗人的缘份和友谊也往往是当代诗歌批评有效开展的良好基础,我们当更多地关注身边和地区诗歌,避免贵远贱近贵古贱今。而艺术判断力和审美能力实际就来自于这面向经典和身边师友的学习与讨论中。

随后,胡马、向以鲜兄等也陆续赶来,特别是我先前因为微信被封而失联已久的罗庆春老师到来,让我正在写他的一篇文章《大火和众水中的涅槃重生》可以被续写完成了。大家谈到了这个时代的教与学的困境,无法破解却徒有无奈,那种无处不在的小心翼翼已愈来愈远离了学术关乎生存之真理的本旨。

古人云,嘉会以成礼。礼者,天地之大节者。此次回川之新年诗会,有以成就大节者。凡人必有失意、苦痛、坎坷、磨难,此皆生命之劫数本有,无可逃避,只世人困于情痴念执是非黑白,而诤讼不休。吾人自二十余年前学庄以来,虽未离却五蕴七情,但也有任是非两行之法,不必太在意外界加诸的流言或诋毁。在这个陷阱密布的时代,写作也成为一种自我救赎的方式,是自我关心、自我修行和自我治理的方式,写作即生活,它不为外在目的,而只是让我们自己得到安顿。一场诗歌的嘉会,实际就是每个自我修炼者向知己者的致意,也是向自我内心呼唤的回答。

当一场关于诗歌的酒宴,在美酒中言说之时,在其中孕育的不只是诗情,而且同样发酵着诗人的世俗的愁怀。我们谈着茅台总工程师入选院士的荒诞,谈到川人以前的聚会以五粮液为尊,而今却也不得不有同化于茅台的商品符号化的随大流之弊。在流俗标准之外,我们又如何确立一些诗学的尺度,我们谈到了不同的批评家在诗学建构上的努力,我也说起了自己在南方诗学方面所做的和继续要做的。

这些年来,我逐渐介入当代诗歌批评,对于当代汉语诗学的建构,颇多心得。在我看来,着眼于诗歌批评的诗学建构不同于一般的学术研究,它需要与诗者的精神对话和共舞,实现另一次属于自我又非我的生命体验的创造,它不是要简单的解读文本或者回到作者原意,而是要以诗人的精神线索和艺术感觉开始另一次思想和艺术的冒险之旅,因此,遭遇优秀的诗人和诗歌文本,是批评的快乐和诗学建构的重要动力源泉。

在四川诗人中,我特别喜欢向以鲜的诗,极简洁、有力度、语言的运用已达到炉火纯青,哲意之思伴着心与物参的进程自然生长,毫不雕作,非数十年之功无法达到。每一首诗都成为人格的锻炼和象征,一个硬汉形象,典型的四川男人形象,伟岸,干净,超凡,直入事物之深处,不拖泥带水,不软绵绵抒情,有如庖丁解牛之刀,剖开语词,直接化成了诗!以鲜兄一直在锻炼自己的生命和人格,诗与人的合一,庶几达于无间。

在初九下午,我又去拜访了当年自己的大学老师谢应光教授。不曾想竟然在毕业22年后,与自己的大学老师在成都这样一个诗歌之城再次相逢,谢先生在事业和家庭方面都和顺如意,意气骏发不减当年,也仍旧如在吊岩坪三峡学院时那样关心和鼓励学生,而有以激励我辈学子不辍己业,不怠己心。第一次谋面的四川诗友老非多次说起,谢老师比我这位学生看起来更年轻,此大约是因为学问涵养学者而我还未得窥其堂奥之故吧。人生需有师,大约也在于因有所师范而能恒其素志吧。这也是人之精神的回乡。

谢先生现执教于西华大学,其同事王学东兄既为诗人,也为优秀批评家,大约2016年我们即因诗歌结缘,但当时只是初识,此次交流方得畅叙怀抱而有知己之叹。想来,每一个人都是一座山,也是一条河,我们如非有至诚之心以待以随以感以听,又何可以晓其玄踪秘境。叹世间交友者多因一二不合,即意气相争,睚眦相向,又岂可得拜师访友之乐?学东兄有以启我,未来更可期。

诗人老非,赤诚真纯,略可拟之,几年前即读到其诗,而今始见其人,诗歌之犀利与为人之温和,恰成鲜明反差,此诚善为人也善为学者也。有人将学与诗对立论之,以为二者不可得兼,此实浅人之见。为诗者,或略凭天才写几首好诗不难,然要成真诗人要有大气象,则非得有大学问为其基础和根底不能得。老非也可谓诗人中之善为学者,每遽论文学和人生,其立意也高,其入思也深,而可谓之良友也。

来去匆匆,无法尽言。诗歌来自世俗生活,也抵抗流俗而保护着人性的真纯。正巧看到诗坛佳偶朱子庆兄和马莉姐推出了一组诗歌作品和评论的合辑。朱子庆借着评马莉的《金色十四行诗》谈到了“与诗歌的庸俗和平庸作斗争”的问题。在我看来,马莉真的是超脱流俗,始终与庸俗和平庸做斗争的诗人和艺术家,其得子庆为一世知己,亦可谓马莉之幸之福。子庆之得马莉,亦一世有所归有所安。在风雨的人间,相携而行的两位诗人伴侣,呵护了艺术也被艺术呵护,此为诗人之幸亦为艺术之幸。

想来,我也是被诗歌呵护的人吧。历经风雨,却处处感到人间的温暖。当再从四川回到广州的路上,我想起了更多的朋友。

 

辛丑年正月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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