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写作热背后,作家该如何提升自身对时代丰富主题的反应?

 2021-08-30    admin  

日前于广州举办的“中篇小说创作交流会”上,一些具有共性的问题被评论家提了出来,在当前状态下,中篇小说为什么是特别被人看重和更容易操作的文体?作家面对丰厚动态的城市题材资源又如何以现代文化、现代视野的角度书写应对?

中篇小说创作在中国蔚然成风,是因为如作家凡一平在日前于广东东莞樟木头镇文联举行的“中篇小说创作交流会”上所说,写长篇小说得拿生命去搏,比如作家路遥为创作《平凡的世界》损耗了健康。短篇小说又太短了,让人看不过瘾,于是写中篇小说成了作家们最好的选择;是因为如评论家陈福民所说,在当前状态下,中篇小说是特别被人看重和更容易操作的文体,从技术上讲,写一部长篇不被记住,不如写三四部中篇被人记住,这不失为作家的成功之道;还是因为这是在中国当代文学语境下小说文体发展使然,是一个值得讨论的话题。

已知的事实是,虽然小说在很多国家只有长篇和短篇之分,但在我国,中篇小说在某种意义上就像陈福民说的那样,是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取得成就最高的体裁。而诚如《十月》杂志主编陈东捷所言,该刊自创刊以来,就格外推重中篇小说,并把它视为力推的最重要的文体形式。也因为此,该刊一直想围绕中篇小说做一些事,于是就有了2019年度和2020年度中篇小说榜的推出,尹学芸《青霉素》、孙频《狮子的恩典》、陈楸帆《无债之人》、凡一平《我们的师傅》、东君《卡夫卡家的访客》是2019年度的上榜作品。邵丽《黄河故事》、蒋韵《我们的娜塔莎》、艾伟《敦煌》、葛亮《飞发》、郑执《森中有林》则是2020年度上榜作品。除陈楸帆、邵丽、葛亮因疫情原因没能亲临在东莞松山湖举行的颁奖典礼外,其余作家都悉数到场,上台领奖。

中国作协副主席、评论家李敬泽表示,松山湖和《十月》的这份合作,是一个美好的、向着未来的合作。松山湖不仅应该是技术的湖、工业的湖、制造的湖,同时也应该是文化和精神的湖。而《十月》在松山湖这里,也一定能够获得新的视野、新的力量。“我觉得松山湖给了我们一个评奖的标准和方向:那就是向着未来,向着中国人民创造未来的伟大实践,向着时代的发展和前进,向着正在改变和塑造我们生活经验的有力的、庞杂的、生机勃勃的力量,向着这一切而去,选出真正能够和这一切产生对话,真正写给正在创造未来的中国人的小说,讲述他们的故事,表达他们的精神。由此,我就坚信,这样把松山湖放在心里的排行榜,就一定不会像现在数不过来的排行榜一样,榜榜相似。这个榜就一定是一个站在时代潮头和前列的,真正能够引领风尚的一个好榜。”

虽然获奖作家以各自的中篇小说获奖,但他们显然更愿意谈论小说写作本身。东君的发言有一定的代表性。他说,小说有它的常道与变道,短篇、中篇、长篇,虽然体量各有不同,但有些东西还是趋同的,比如“意思”、“意味”、“意境”、“意义”这四方面。“‘意思’是指情节的推进,有些小说家故事讲得很生动,还有细节捕捉能力;‘意味’其实就是一种由语言营造出来的氛围;小说也讲究意境,尤其短篇,就应该像写赋、写绝句一样来写。而‘意义’就是小说表达的不是生活中一些表象的东西,它表现的是生命的意义,甚至是探讨存在的意义。”

话虽如此,作家写作也理当如孙频所说,没有必要因外界需要你写什么就写什么,而是需要自己来判断究竟适合什么题材,适合什么体量,但一个作家选择写什么体量的小说,完全不考虑到现实需求,也似乎有点超现实。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对作家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创作本身。中山大学教授谢有顺对此是赞同的,但就广东作家的创作而言,他又觉得他们在这个问题上没想得太明白。他表示,广东是中国现代文化发轫之地,现代中国的构造,包括很多现代文化的样式、原型都是从广东开始的。这是广东极为丰厚的文化资源,对作家来说也是巨大的写作题材。“大家可以想象一下,中国几千年以来,没有一个时期像过去几十年里一样,有数以千万计的人来广东流动,如果十个人聚在一起就有多半来自不同的省市,这些不同的记忆、不同的经验在这样的土地激荡,产生的故事是一笔巨大的宝藏。所以我会说,广东作家还没有写出与时代相称的作品。” 

在谢有顺看来,广东作家还是要沉下来好好研究这个时代,写现代社会包括改革开放以来的经验,而不只是写回忆故土和打工者生活的文字,虽然他们在这两方面写出了一些好作品。因为广东在这方面的经验为别的地方不能相比,很多带着故乡口音的人来到这片新的土地上拼搏、生活,他们经历了怎样的冲突与裂变,两种经验发生碰撞以后产生怎样的现实,这才是作家应该去尝试书写的伟大的时代性的主题。“别的时代没有这样的经历,别的地方也没有大规模的经验碰撞。他们在这种大规模的经验碰撞中留下了疼痛和希望,也留下了破裂感和成就感。这是广东作家极大的优势,怎样以现代的眼光,以现代文化、现代视野的角度,写出现代人的这样一种特殊的遭遇与经验,是摆在他们面前的重要课题。这需要他们沉下来,甚至做一些笨拙的研究、采访、体验。”

这显然对作家写作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东莞市文联党组书记、作家陈玺感慨,写一本小说像是作家自转在公转的轨道上,要想写好伟大的时代,真正写透,写到一定的高度,真不容易。“写小说对作家的要求很高,要有人类学、心理学等方面的知识,要在写作过程中不断学习。作家需要有强大的透视能力和分析能力,要善于透过表象看到一些东西,通过文学方式深入到人物内心世界里去。”

但不管怎样,生活的变迁会对作家写作带来深刻的影响。作为从新疆移民到广东的作家,丁燕在樟木头生活了近三年,这段时间让她慢慢适应了岭南生活。她认为,南方不仅提供了新鲜的经验,把她在北方的经验也激活了,如果没有这段生活经历,她不可能写出那些受到一定关注的作品。也是有感于外来作家的不容易,东莞市作协主席、作家陈启文强调,要加强对青年作家的培养,尽最大努力把他们留在东莞,实实在在给他们提供一些机会,创造一些条件。作为常驻樟木头作家村的作家,雪漠也特别珍惜文学交流带来的相聚。在他看来,文学其实是一种对灵魂的关照,多一些这样的交流,就可以消解灵魂深处的孤独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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