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8-30 admin
双雪涛
作家简介:双雪涛,1983年生于沈阳,2009年起发表影评,著有《翅鬼》。2017年12月,凭借作品《北方化为乌有》,获“2017汪曾祺华语小说奖”中的短篇小说奖。 2018年5月20日,双雪涛凭借《北方化为乌有》“首届汪曾祺华语小说奖”短篇小说奖。
双雪涛
双雪涛
双雪涛:小说里应该有一些“温柔的奇迹”
——《平原上的摩西》新书分享会在京举行
2016年6月19日,双雪涛携新作《平原上的摩西》在京举行新书分享会,与知名演员周韵、作家张悦然等一起探讨阅读与写作中的种种体验。
《平原上的摩西》集结了双雪涛近年来精心创作的10个中短篇小说。不同于某些以“青春文学”为标签的八零后作家,双雪涛有着深深的时代情结,他不断返回自身的成长年代及父母的生活经历,通过一种异化式的想象回视其过程,又以王小波式略带戏谑的语调将故事凝缩在一个个风格各异的短篇当中。双雪涛觉得小说里应该有一些“温柔的奇迹”,“不是爆裂的,一瞬间将人击倒的,而是温柔的,浸润式的奇迹”。
没有一个人物的内心是弱的
谈到初次阅读《平原上的摩西》这个中篇小说时的感受,周韵则坦言:“我觉得他的小说里没有一个人物的内心是弱的。”
《平原上的摩西》最初刊载于《收获》杂志2015年第2期,双雪涛也因之被提名第14届华语传媒文学盛典“年度最具潜力新人”。小说源于双雪涛对某位导演在其电影中表现的东北故事的异见。或许出于某种身份意识,双雪涛想还原一个更加真实的东北。
小说中主要的案件改写自当年发生在双雪涛身边的劫杀出租车司机案。“但是小说中的这个案子本身并没有意义,背后是两个家庭,两个街坊之间的故事,有我父母那辈人的故事,也有我自己的故事,通过新旧两个案件把几代人的离合串起来了,最后内核还是关于信念的故事。”
方言是通向故乡的隧道
从几百字的小说到几十页的中篇,双雪涛不断探索者短篇小说的空间与能量,并试图在语言上突破某种固有腔调的限制,极具东北特色的口语、市井化的表达、现实与精神边界的交汇成全了双雪涛作品中的趣味性与生命强度。
“方言其实是通往故乡的一条隧道。在雪涛的小说里面,我们就能够读到怎样进入东北,怎样进入他生活的土地,我觉得不会方言对一个作家来说是极大的损失。”张悦然表示。(南都讯 记者黄茜 实习生 袁梦洁)
双雪涛,为边缘人书写
1983年生于沈阳。2011年发表小说处女作《翅鬼》,获首届华文世界电影小说奖首奖。2012年,他从银行辞职专职写作,创作中短篇小说及评论。代表作有《聋哑时代》《平原上的摩西》《天吾手记》《飞行家》等。近日,《平原上的摩西》获得第十七届百花文学奖中篇小说奖。
双雪涛钟爱村上春树,想像他那样将写小说作为一种职业,每日白天写作四五个小时,雷打不动。这心愿看似简单,实则不然,尤其是成名之后,各种琐事随之而来,心无旁骛地写作竟成了难事。
就在最近这几日,他一直在路上,天津-上海-沈阳,3天时间奔波于3座城市,真正成了“无脚的小鸟”——一直在空中飞停不下来。前一天还在百花文学奖的活动上分享阅读和写作——他的旧作《平原上的摩西》获得第十七届百花文学奖中篇小说奖,第二天又出现在《挪威的森林》出版30周年纪念分享会上,谈起了自己的偶像村上春树。活动结束,灯光落下,他又背起双肩包回到了零下10多摄氏度的东北故乡。
“因为有些场合要登台,有时候在镜子里一看,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一时无法相认。才终于明白,之前对自己有些误解,以为自己是个老实人,其实不然,对虚名之在意,为目的之手段,一直从未放松。”双雪涛这样剖析自我,也渐渐接受了这样的自己。而在之前,他经常蓬头垢面,胡子拉碴,挽着裤腿东走西走。
村上春树教给他的那些事
12月10日,《挪威的森林》出版30周年纪念分享会在上海中华艺术宫举行,双雪涛以一个特殊读者的身份分享了自己和村上春树的故事。
第一次读村上春树的作品时,他还是一名银行职员。那是2011年,《1Q84》正在国内流行,他凑热闹买了三卷本,一直摆在家里没有看。突然有一天,他心血来潮拿起书来,一看就放不下,一直读到第三部的结尾——青豆和天吾找到了彼此,成功地逃离了1Q84年。
“有一种特别久违的一个人沉浸在阅读之中的感觉。”双雪涛回忆说。当时的他写小说已有1年多,处女作《翅鬼》获得了首届华文世界电影小说奖。在这个奖的鼓励下,他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上班时继续贴汇票、做报表、整理档案;下班后则戒了喝酒和应酬,天天在电脑上敲字写小说。
2012年,双雪涛拿到了台北资助作家创作长篇小说计划的项目入选通知。他开始琢磨自己的人生:这辈子到底应该做什么?是不是应该担负起写作的责任,跟一眼可以望到头的银行职员生涯做一个决裂?
纠结和犹豫不定之时,他想到了村上春树——29岁那年,爵士俱乐部老板村上春树决定写一篇小说,于是每晚在餐桌上挥笔不止,然后有了《且听风吟》,两年后,村上春树为了专心创作,果断将酒吧转手,变成了专职作家。
“他的这种态度对我有一个直接的冲击。人是很难成为A同时也成为B的,或者说,平庸的人写小说总是差点意思。”双雪涛说。就在那年7月的一个早上,他冲进领导办公室,提出辞职。
辞职后的双雪涛走上了专职写作的道路。他像村上春树那样每日打卡写作,写那个资助项目的长篇小说。3个月后,他完成自己的第二部长篇小说《天吾手记》。故事的主人公是个身处台湾的大陆警察李天吾,主题是关于寻找。他在台北寻找最高的教堂,同时也在寻找少年时代的恋人。
双雪涛用十几万字的小说,向自己的偶像村上春树致敬——《天吾手记》无论从语言风格、故事结构,包括人物设定,都与之神似,主人公的名字李天吾也取自村上春树的《1Q84》。
小说是个人的精神史
双雪涛在小说道路上摸索着,每日写作、读书,不虚掷光阴。从2013年开始,他的作品逐渐在《收获》等文学刊物上发表,引起评论家与读者关注。
真正让他找到写作感觉的是短篇小说《大师》。故事的主角是一个棋艺超群的下岗工人,原型来自他的父亲。父亲聪慧过人,打小就是数理化尖子,后来赶上上山下乡,在农村没有什么消遣,只能看书和下棋。下得多了,他便成了一个棋痴,连炒菜时也常常一手颠勺一手拿着棋谱。
在这篇小说中,双雪涛将自己最为熟悉的语言——东北话,融入叙述中,字里行间夹杂着东北人特有的自嘲、幽默,以及残酷和决绝。而这种语言风格日渐定型,一直延续到现在。
到了2014年,双雪涛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磨出了一部中篇小说《平原上的摩西》。他从自己少年时的东北记忆入手,将故事的背景设置在大工厂,“那时,东北三省上百万人下岗,而且都是青壮劳力,是很可怕的。但这段历史就这么被搁置着,很多人不写。我想,那就我来吧。”
他以工人子弟的身份讲述着父辈下岗工人那一代的故事,小说由一起出租车司机被杀案揭开陈年往事——艳粉街的少年成为刑警,负责侦查12年前的旧案,嫌犯渐渐指向儿时邻居家的父女,刑警深陷其中,而随着调查的深入,人们发现他本人很可能就是案件的参与者……小说发表后,一片叫好,双雪涛也真正走入公众的视野。
《平原上的摩西》中提到的艳粉街,是双雪涛少时的居住地。那里曾是为皇家提供胭脂原料的地方,房租低廉鱼龙混杂,刑满释放人员、诈骗犯、无所事事的青年人等都栖身于此。以此为起点,他不断地回望过去,“掂量身边人的处境,尤其是父母那一辈,他们经历了太多的不公平,他们不应该被遗忘。”
在2017年最新小说集《飞行家》中,他将目光对准那些渺小的边缘人:有失败的小说家,枉死的工厂主,沉溺幻想的小职工,落魄潦倒的写手,被遗弃的孩子……由于他一直以工业城市中劳动者的命运为书写对象,文字语言也带有一种工业感,很多人将他归到东北写作的体系里。
但双雪涛本人不这么认为,“我并不是只写东北。我只是借用东北的一些素材,来写人和人性。艳粉街早已经不存在,我的印象也已经模糊。”他说,小说永远代替不了历史,他的小说是个人的精神史,而不是真正生活的历史。
在不安中写作
在东北待得久了,双雪涛渐渐发觉自己的思维和写作趋于固化,正在这时,有前辈作家推荐他到北京人大“创意写作班”进修,他欣然应允。进修需要三年,今年是最后一年。
“创意写作是有用的,志同道合者在一起争论,本身就是对文学的接近,但是要警惕这是一种接近,而不是得到。得到得用自己的手。”双雪涛如是总结。对于他来说,从东北出走到北京,更多的是新鲜感和好奇心,以及身处异地的新体验,这些都是一个作家写作的源泉所在。
他开始接触更多的人,做出版的,写小说的,搞电影的,和他一样喜爱踢球的……他慢慢喜欢上北京这种“恰当的自由”,“哪儿哪儿看着都乱糟糟的,有钱人和打工仔挤在一个地铁里。有很多问题,但同样有活力。”
但不安全感也开始滋生,因为遇见的人太多了,“以前在东北,遇到的人没这么复杂,毕竟在一个地域里会有一些共性。”还有一种不安全感来自于身边那些底层人物的命运,“我看到一些异乡人,有服装厂工人,有快递员,也有小老板,都很认真努力地在生活,却最终离开北京。”
新鲜感和不安感的交织下,双雪涛开始探索写作的新方向。他想要回应自己所遇到的新问题,比如如何书写现代都市中的个体遭遇,如何将熟悉的东北城市经验与北京这样的大都市相结合。
“双雪涛从本土历史经验出发,回到现实的的生活之中,思考尊严、命运以及我们与生活的关系。”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黄平评价说,在他看来,双雪涛的书写某种程度上区别于现在我们常见的“80后”文学,他将笔尖伸向更广阔的历史,然而却不停留于历史事件的复刻。
回顾这些年的创作,双雪涛较为喜爱的作品是《聋哑时代》,那是他早期的长篇小说。故事有自传色彩,刻画了上世纪90年代末生长在艳粉街就读108中学的少年群像,“文字看起来单纯甚至有些幼稚,但那是最为真诚的写作,把心都掏出来写的。那是一个美好的时代,也是回不去的时代。”双雪涛说,那份真诚是他一直想要坚守的。
现在的他正在写一部长篇,因为一直没完结,他的胡子也留了起来,显得格外老成,完全不像一个“80后”。“不写完不剃”,他笑着说。
对双雪涛来说,胡子似乎有着重要的意义。他曾在《聋哑时代》中写道:“我想要保护自己,我自卑,懦弱,若是嘴上再不加把劲,我想不出什么办法让我在那个环境中免于恐惧地生存。”当时他曾想过把连鬓胡子留起来,以克服那种不安感,但因胡子不够坚硬而放弃。如今,胡子真的留了起来——让他可以免于恐惧,面对生活和写作的恐惧。(陈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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