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金告诉她:“有梦的人是幸福的”

 2021-08-31    admin  

  原标题:巴金告诉她:“有梦的人是幸福的”(主题)

  百岁翻译家杨苡先生回忆自己的少年戏剧梦(副题)

  陈虹(南京师范大学教授、戏剧家陈白尘之女)

16岁发表《评中国旅行剧团〈雷雨〉的演出》

杨苡先生在文章中告诉读者:“我是一个好做梦的人。”巴金先生回复她:“有梦的人是幸福的。”

于是她写“梦”——《梦萧珊》《梦李林》《梦回武康路》《碎梦难拾》……篇篇情深意长;

于是她讲“梦”——童年、少年、青年……直至老年,有苦难,有欢乐,段段扣人心弦。

那是立春后的一个晴朗的上午,我照例登门去看望102岁高龄的老人,照例坐在她的身边听她讲述“朦胧得像罩上一层轻纱般的梦”。和煦的阳光洒满了杨先生的卧室,她半倚在床上,整齐的白发如银丝般闪亮,慈祥的笑容如孩童般清朗。

她递给了我一叠纸和一支笔,见我不再拒绝,露出了快慰的笑容——“我的手写字已经很困难了……”她曾不止一次地对我这样说过。我知道,杨先生还有一段“美丽的如梦一般的往昔岁月”没有写出来,但我不敢答应,担心完不成任务,担心达不到她的要求。

那天的讲述是这样开始的——

“你知道我公开发表的第一篇文章是什么吗?”她笑眯眯地望着我,眼光中藏着神秘和骄傲。

“一定是诗歌,或者是随笔。”面对着这位享誉文坛的诗人和作家,我的想象力实在有点窘乏,其“处女作”难道还会有其他?

“不是,都不是!是一篇评论文章——《评中国旅行剧团〈雷雨〉的演出》。”杨先生得意地揭开了“谜底”,笑得像孩子一样。“那是1935年,我16岁,正在读高一。中国旅行剧团来天津演出曹禺的话剧《雷雨》,就在离我家不远的明星大剧院。我着迷,我系恋,竟然前后看了三遍!回到家里,我坐不住了,手心发痒,一口气写下了这篇评论,并且直接投给了天津的《庸报》。没想到,居然发表了,占了小半个版面呢!”

我惊愕地张大了嘴巴:“您……您……”竟一时找不到词语。

“是的,没有人知道。我用的是笔名——晓黛,林黛玉的黛。这是我哥给我起的。”杨先生的哥哥是著名翻译家杨宪益,她爱她的哥哥,也爱他给自己起的这个笔名。“可能是希望我也能像黛玉那样,成为一名才女吧,我哥同样是一个爱做梦的人。”杨先生将头缓缓地抬了起来,定定地望着天花板。阳光在上面肆意地涂抹着,晃动出一圈一圈的光影,如同梦幻一般。

记得杨先生曾经写过这样的诗句:“过去的事真像是梦,再入梦乡,却又会捡起过去的事装饰了如今的梦。”多么美妙,多么动人。我的心不由得狂跳了起来:难道说,舞台也是她的梦想之一?她也曾经做过关于它的五光十色的梦?

8 岁排演了默剧《玛利亚》

说来话长,以前杨先生也曾随意间聊过,早在小学三年级时,她就登台演过戏。可是作为听客的我们都没有在意,只是一笑而过。此时,当我摊开稿纸认真地开始记录时,杨先生的讲述将我身临其境般地带入了她的梦里——九十多年前的一个真实的梦里——

当时的她刚满8岁,正在天津中西女中附属小学读书。圣诞节的那天学校排演了一出默剧《玛利亚》,只有音乐,没有台词。她扮演的是主角——圣母玛利亚。那是一个破旧而简陋的马厩里,玛利亚坐在铺满稻草的地上,双手扶着一只摇篮,摇篮里睡着她那刚刚出生的孩子。……这时灯光亮了,集中地打在她的脸上;音乐响了,柔美而又曼妙。她低下了头,有如一尊精美的雕像……我被她的讲述迷倒了,不敢想象尚处髫龀之龄的她,是怎样将神圣的母爱表现得如此的淋漓尽致。

杨先生笑了,她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继续讲述她那久远的并没有结束的“梦”:“第二年的圣诞节,我又上台了。可能是老师出于对我的欣赏和鼓励吧,再一次让我出演《东方博士》。”我听杨先生说过,中西女中是著名的教会学校,包括它的附小,每年都要于圣诞节的这一天,举办全校的联欢会,以纪念耶稣的诞辰。她说:“这个戏是接着去年的那场演出的内容,耶稣应该一岁了。于是包括我在内的三位‘东方博士’,双手捧着礼物前来为他庆贺,我们虔诚地向他鞠躬,向他行礼。舞台的布景依然是当年的那个马厩,他出生的那个马厩。”我屏住了呼吸听她讲述,仿佛也随着她走进了那个梦一般的舞台上,走进了那个传说中的耶稣诞生的马厩里。

杨先生停了下来,她静静地闭上了眼睛,随后又将头慢慢地转向左边的墙壁,那里悬挂着她母亲的照片,慈祥而又端庄。“为了演出东方博士,我母亲特意叫裁缝为我缝制了一件深蓝色的素缎袍,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闪光,耀眼夺目。”难道是母亲的爱融入了她的血液里?难道是表演的天赋潜藏在她的身体里?这个“梦”是多么的诱人,这个“梦”是多么的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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