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言萧容衍免费阅读

 2021-09-03    admin  

农历庚子年五月的某一天,我偕同几位文友聚会,悉闻温州文学界老作家孙伟权先生已逝世的消息,不禁悲伤之情涌上心头,历历往事又浮现在眼前……

  孙先生是携我走上业余文学写作道路的启蒙老师。

  我和孙伟权老师的相识颇有点戏剧性,记得那是1979年初春的一天下午,休息日。我没有上班,一个人在家里觉得无聊,便去了位于公园路的市工人文化宫玩。

  那时正值“文革”结束后国内掀起一股学习热,很多人利用业余时间给自己“充电”。工人文化宫作为市区各类技能培训和文娱活动的主要场所,吸引了大批职工和观众。

  那天,工人文化宫里游人熙熙攘攘很热闹,我经过一个大教室,看见里面三三两两坐着一些人,黑板上用粉笔写着迎春赛诗会几个大字,我觉得好奇,在门口停住脚步探头看一看究竟,却被一个工作人员热情地拉了进去,转手又递过来一张纸一支笔。我称自己不会作诗,对方说没有关系重在参与。我哭笑不得,看看教室里头那些人,一个个都朝着我笑,我脸红起来,不好意思离开,只好硬着头皮坐下来。

  我不懂诗,也从未写过什么诗。我以前喜欢听快板,于是在心里编了几句方言快板,反复默念几遍,觉得押韵,就写了一首,并按照要求附了工作单位名称。

  岂知过了不久,我收到了一封信,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本用蜡笔刻写油印的小册子,薄薄的,还散发着淡淡的油墨味。我既感到意外又激动,想不到我胡扯几句顺口溜也被当作诗歌发表出来。我一页页翻看,突然看到署名温州制药厂孙伟权写的一首诗。之前,我曾在《浙南日报》上看到孙先生写的小说,有点印象,是不是同一个人?我突然萌发要拜他为师的念头。

  温州制药厂在西门油车巷,离我家不远。我诚惶诚恐地把求教信写好扔进邮筒以后,也渐渐淡忘了这件事。

  大约一个月以后的一天黄昏,孙老师来到我家。他脸带笑容,穿一身工作服,说自己刚从厂里下班。孙老师说一口地道杭州话,他先作了一番自我介绍,说收到了我的信,看我文字还可以,有一定的写作基础,特地来见个面。就这样,我开始认识了孙伟权老师,之后两人的交往也密切起来。

  恰时不久,市文化局创办了《瓯江》文学杂志。

  1980年的某一段日子,我在厂里仓库工作比较清闲,就在废弃的领料单背面断断续续开始写作,写作的动机源于看了《春风》文学杂志上刊载的一篇名为“忆苦世家”的小说,我仿佛觉得这篇小说写的人物好像活生生站在我面前,说的故事就发生在我身边。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自己心里也有许多话要说。我的文章内容是写一位下乡知青返城以后寻找工作的艰难经历。我一边想一边写,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竟然不知不觉写了一万多字。写好之后,我把文章在方格稿纸上工工整整抄写了一遍送给孙老师看,孙老师阅后认为文章不错,并推荐给《瓯江》杂志的何琼玮等编辑老师。

  上世纪八十年代,是思想大解放文化大发展的美好时期,全国各地文学刊物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市文化局在雁荡山举办文学创作会议,直接把通知函寄到我厂里。

  传扬开来,工友都有点刮目相看,大家不相信我会写文章,看我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我有些尴尬,又不好意思挑明。我心里忐忑不安不想去,找孙老师商量。孙老师二话不说,认为我必须要去。孙老师说,这样好的机会为啥不去呢?参加会议的大部分是温州的老作家,去互相认识一下,听听他们的创作经验交流很有帮助。就这样,我便懵懵懂懂地跨入业余创作之路。

  那时候,我有空常去孙老师家,更多的是谈文学。每次去,孙老师总是鼓励我多看书多写作。他说,写作无诀窍,只有多练多写,熟能生巧,才会取得一些成绩。他建议我看小说月报,说文学刊物很多,不可能都去看,小说月报是筛选各地发表的优秀小说作品,多看看有好处。他针对我的实际情况,让我多写一些短小文章,一是作为平常练笔,二是可以节省大量时间,如果文章对路,报刊的录用希望也相应大一些。孙老师讲话实在,他说我已经是一个有家庭的人,重要的是安排好日常生活,在保证衣食无忧的前提下,写作可以作为一种业余精神生活的补充。

  孙老师为人谦虚,他后来从工厂转调到文化部门工作,担任《园柳》文学杂志编辑,却仍然坚持称自己是五十年代的老作者,说自己还没有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作家,在报刊上虽然发表了不少文学作品,也是长期写作经验积累的结果。其实,孙伟权老师等一批作者是温州解放后早期文学创作的中坚力量,并且在省内外享有一定名望。

  我认识孙伟权先生数十年,他是我的师长,也是我的文学挚友。他一生勤勤恳恳,淡泊名利。他与人坦诚相处乐于助人,是值得我尊敬的老师。前些年,我常常抽时间去拜访他。然而万万没有想到,在孙老师弥留世间的最后那些日子,我竟然毫不知情,没有前去看望他,没有作临终辞别,这成了我心中难以抺去的一个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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