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9-04 admin
诗人简介:田凌云,1997年生于陕西。诗歌见《钟山》《十月》《西部》《扬子江》《诗探索》《星星》《汉诗》等刊。参加第八届十月诗会、第二届星星全国青年散文诗笔会等。获第三届陕西青年文学奖等。
【推荐语】
田凌云的散文诗写作是具有实验性的文本创造,所谓实验也可以看作是一种超前的式微性创造性的写作。
从一定意义上说,田凌云的散文诗写作已跳出原有的理论框架,以诗意的形而上的叙述笔调,通过理性的克制及表达在练就自我技艺写作的意识,试图建立自己形而上的散文诗美学体系。
当出现一种实验性的文本创造,她的这种创造是来自其深层次的挖掘对现实事物的认知及探索的结果,且又试图寻找形而上的更宽泛的美学基质来表达自己所创造及构建的美学思想。
——张东
永恒的声音(组章)
田凌云
一些词飘到我身上
一些词顺着寒冬的楼梯飘到我身上。
它们带着语法的嫩叶与沉默的发音,用一种无形之手在我血液中刻下美丽的花纹,循环在我饥饿的头颅中上演缄默的烟花。
它们是白天的夜,卷成云形状的糖果,里面带着生存的苦味。
我努力地摘掉身体内的词——从开满我脸颊的窗户。它们将浊化我体内的长江,分散河流的走向,制造一种混乱的暴动,穿越我血管中渐渐回暖的冬天。
词是可以观赏的地球,也是可以被体内的高贵压制的蝼蚁。
我站在词堆积而成的群山之中,摘下它们的面具,让它们重新认识自己。
一种白火速穿到它们身上,纯洁到仿佛刚刚出生。
美丽的头痛
腐烂的钻石停靠在我的头颅的岸中,宣告无声的主权。
我借来别人的身体,走在名为我的道路上,荣誉踩着我的青苔,另一个我本质的身体,将疼痛无限延续到我的肉身。
充实又空无的肉身,荣誉又凋落的肉身。
在夜晚我穿越心境的花园,沉默是它的树木,星空像一个消逝之网,但上面长满了如我心脏般美丽的鲜花。
包括我美丽的头疼,像灿烂的荒谬一样生长于玫瑰色的土壤里。
用无言诉说出了全部的语言,骄傲本身般站立在我的丝缕意义之上。
行走的生命哲学
夜间划着身体的浆,和另一束思想的巨光一起走在街道的海中。
我和海德格尔互为彼此,用观点代替他说话,同行者静听我俩的言谈,从细微处拨出我们的差别,取出绝对的我,放入他寂寥的影子中。
像一种平行的相交,完全以覆盖臣服彼此,用轻盈的话语在彼此心上留下巨大的脚印,并踩上深邃到模糊的心境。
两个接近神的鬼魂般旁若无人地走着,像两种哲学,正在用无声祝福彼此,诞生出喧闹的生活,赐予受难的万物,抚顺它们无知觉的情绪。
在无为中,成就最大的殊荣。
将夜的身体拉向定义自我的无限惊诧之中。
沉默的白发流浪汉
他把脸放在无边界的手中,在里面找寻短暂又永恒的安慰。
阳光像飞鸟一样掠过我们的头顶,停在它花白而腐臭的头发上,一种黑钻石就此发出哭嚎,给思考者以无形的一拳,突然但如同宿命。
他没有脸,藏在倒塌的自尊中,而自尊的五官也早已腐烂,像个神话一样消失于人的记忆,变成饭后的笑谈。
此刻一个被压扁的宇宙就坐在我对面,用空气的船相递我沉默的问候,从中提取出彼此的相似。
然后留下一个眼泪做成的我,献给它既定而爆破的命运。
永生如我,如我从不存在的本质。
在冷风中等车
寒风逆流而上我的身体,我在空气之缝中看到生存之眼发出巨光。
一排排人体树木整齐地站在路边,巨黑奏乐,发抖的心飘荡在身体的王国内,寻找落寞到消失的栖息地。
多人打着电话,向家人报着自己的地理和时间,情绪的羽毛从身体的表皮脱落,高贵的文字适时残酷的升起,唤醒自己体内积攒多年的甘泉。
我站在其中两颗人形树之间,低头看自己闭嘴的影子,它已提前代替身体的真相回答生存的坚忍——一种生活的宿命,里面包含精神之鼓的无言反抗。
冷,不代表冬天。正如颜色不代表存在。我们只是活着,虚无也并不是本质。
生命之暖车终究会来到我们身边,将我们的心灵载走,穿梭在金色的云端里。
我知道,此刻的一切皆是命运之境反射的虚幻。
法则的世界
我卸掉法则的我,为它换上名为自由的肌肤。
一首希望之歌在内心的规律中诞生,蔓延到世界的脸上,载着颜色的真理到达永恒的金色彼岸,把同样颜色的身体交给他们,成为我灵魂中的生活——火焰与寒冰做成的舞蹈之镜。
很多时候,我与法则面对面坐着、聊天。它用沉默回应我的质问,我知道这是它伟大的无限耐烦,在迎接我体内上帝的塑身。
我们互相追逐,恨作为链条过于渺小,不构成心中窒息时的海翻涌的顽强与力量,拉起自己和世界之间慵懒的阳光。
我用时间明白你,将你娶进我坦然的内心,在跟一切无关的遥远中,渐渐和万物靠近。
彼此间成长为距离的亲密,长在残败与鲜艳的缝隙中。
简单的幸福
从失眠的恩赐开始,但并不结束于困乏。
我的心脏现在是透明的水晶,映射万物温暖而纯粹的部分,又像海绵一样,吸纳并洗濯着所有的刺刀与黑暗。
不需要语言,我的行为正在为我助力,它的努力是最好的反思,让所有狭窄的心胸者惭愧。
像在数次梦中,我有着将军的前世,在一场场残酷的战争中,曾所向披靡的把自己的身躯献给祖国,这是我最大的荣耀与欢乐。正如我梦醒后的生活,平淡中汹涌着热烈的火,消化着人间少数的邪念。
我自己本身就是梯子,从自我走向更高的自我,结局收获了他者的肯定,但过程由我自己走完,由我汗水和觉悟的笔,走完这白纸般成就的一生。
我将是哑口的斗士,在人间用最大的安静奋战到底。
灿烂,如一场不死的神话。
黄金伤口
爱轻咬我的胳膊,留下美丽的伤痕。
白色胡须的痒依然房子般清晰,它的主人用尖锐的爪子打开我肌肤的大门,请出里面沉睡已久的孤单的鲜血。
我一个人走到医院,注射昂贵的液体,它们张大嘴朝我说着什么,无声但我一切知晓,我用沉默回应它们,看向一旁因多次重复动作而显得烦躁的医生。
无人时,我用眼睛在自己的伤口上旅行,从一个岛屿跳跃到另一个,五个整齐排列的行星,像是五种寂寞的热烈相聚在同一条用黄金砖块修建的高速中。
永远,当手臂的伤口远行,我依然记得里面鲜活的爱,如同具体的命运落在我寂静的身上。
不断塌陷直到成高贵本身。
遥远的死亡
我舔舐着思想的羽毛,只有它完整地贯穿我的一生。
一种死亡陌生又遥远,从手边提起,远方一种成熟及时将其按下,为我注入绝对的暖泉,梳理我看不清模糊的疲惫。
我时刻踩在两行字之间,思考它们之间的空白,和我生命中的无数缝隙重合,从而雀跃的疯狂,成为一种活着的必要,让生存的定理在经历的书写里发光。
死亡如同新生,它在活中完成,犹如一种高贵在高空中跳下,粉碎成更为彻底的高贵,更大面积的分散在饥饿的地表上。
危险的美丽,平静的永恒。
一种态度高于世界从云端升起,它将避免一切激流,从它们头顶轻松而明确地飞过。
进入上帝的身体,看世间一切在身边发生,如死亡般熟悉又遥远。
两张面孔
每到夜里,我用上帝之手在体内替换两张不同的面孔。
一张是哭泣的月亮,另一张是威武的太阳,我允许它们在我体内相见。
草原从天空驾着骏马进入我的肌肤,月亮顺着风跳下它光芒的孩子,在我身边歌舞,陪伴着我不对称的孤独,一张脸永远藏匿于另一张脸中。
我摘下身体的星星,从它根部的土壤拔出我体内沉默而游走的另一张脸,让它和此刻的脸相见,互相对证哪个是最真实的内心。
一双命运之腿先于真理找到答案,声音在静止的悬空中停滞,进入高强度的电流,喷发的火花唤醒它终年的沉睡。
躲避是智慧的透彻获得基本的权利,而面对有时是虚无。时间如同芒刺长在我们的背部,我们的美丽与它无关,但被它永远刺目因而鲜艳。
两张脸从不明白一切,当彼此相见。
来源:中国散文诗研究中心
原文链接:韫色过浓肉49到54补肉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