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9-05 admin
诗人简介:高鹏程,宁夏人,现居浙江。中国作协会员。浙江青年文学之星。二十二届青春诗会成员。鲁院二十一届高研班学员。在《人民文学》《诗刊》《中国作家》《散文》等刊物发表作品。曾获浙江省优秀文学作品奖、第三届人民文学新人奖、第四届全国红高粱诗歌奖、第三届国际华文诗歌奖一等奖、第三届李杜诗歌奖银奖、第五届徐志摩诗歌奖等奖项。著有诗集《海边书》《风暴眼》《退潮》《县城》《江南:时光考古学》《萧关古道:边地与还乡》,随笔集《低声部》等。
致一棵原地奔跑的树
我们拥有相同的坐标。
十年九旱的故土,一棵树,
是一个村庄的名字,也是一群人的宿命。
当我明白这一点,我开始试图逃离
这些年我一直在奔跑,在外乡的路上大口喘气
在陌生的外省艰难地呼吸
这些年啊,我被火车驱赶,和命运,
马不停蹄地兜着圈子
而你也在奔跑,在原地,
转动一圈一圈的年轮
这些年,我还是没有跑出——
我越来越大的半径、和加速度,其实都是
在增加对你的向心力
时间的叩问者
——访诗人高鹏程
1、据说您最初的诗歌创作是为了“拿更高等级的奖学金”,您的第一首诗发表后,著名作家、时任《六盘山》杂志编辑的郭文斌亲自找到寝室里鼓励。然这中间您又停止了创作,直到2005年又很偶然的重拾起来。能谈谈您最初的诗歌创作吗?现在,诗歌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
的确有这么回事。二十多年前我带着高考的失意走进一座北方校园。学校是一所普通的师范院校,但有鼓励学生创作的传统,在刊物上发表作品可以折算成学分,有望获得更高等级的奖学金。于是带着这样“不纯”的动机我在宿舍内的高低床上写下了第一首诗。发表后时任《六盘山》编辑的郭文斌老师的确找到宿舍鼓励,让我深受感动。后来又坚持写了一段时间,现在看来都是一些青春期的造句练习,但是对于一个初涉写作的人,这种鼓励的作用还是非常大的。
这种练习大约坚持了一年多,我就毕业去了南方教书谋生。在郭老师和当地一家报社副刊编辑余志刚老师的鼓励下,闲暇之余我偶尔会继续写一点。但很快我发现我的这种爱好带给我的负面影响更大。写诗的人在更多的人眼中似乎是一种奇怪的动物。而且也或多或少地让我这个教书匠带给别人一种不务正业的印象。随着谋生环境的逼仄,慢慢也就放弃了。
直到2005年。那时我已经换了工作,在一家电视台做记者。也逐渐熟悉和适应了新的职业。有了相对充裕的业余时间。当时我住在单位旧址里的一间废弃的播音室里。一次上网,偶尔点开了一家诗歌网站,我吃惊地发现,居然还有很多人在写诗,包括十年前我听说过的一些“著名诗人”,居然也在网上活跃,和诗歌爱好者交流,当年,这些人对我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近似于传说中的人物。这让我有了交流的冲动。更重要的是,历经十年,我发现我依旧有写作和表达的愿望,于是在这间播音室里,我写下了辍笔近十年后的第一组诗。
重新写作一年后,我参加了诗刊社的青春诗会。当时老师要我们每个学员写一句“诗观”, 我很少想过诗歌对我意味着什么,也缺乏必要的诗歌理论储备,检省自己写下的句子,我发现其实都是我对自己生活的点滴看法和感受,于是我写下了这样一句话:诗歌是我省察自己生活的一种方式。又一个十年过去了,现在看来,还是这样。诗歌对我来说,依旧是我为自己建立起来的一个坐标系,借以省察自己和生活的方式,当一个人无法按照内心生活的时候,诗歌就是他的生活的一种补充。“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当一个人在原地漂泊的时候,诗歌就是他抵达安放在远方的家园的唯一的交通工具。
2、您出生在西北内陆的宁夏,后来到东南临海的浙江,地域差别不可谓不大,用您的话说是“一个火热,一个水深”,请问是什么原因让您做了这样的选择?
原因其实很简单。从现实的角度讲,一个普通高校毕业的师范生,毕业以后大多数人的命运就是分配到某个乡村中学教书。我们那一拨毕业的时候,恰逢北京和浙江的一些地方来招收教师。权衡了一下,我选择了浙江。一是自己从小生活在北方,几乎没有出过远门,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另外一个方面,我读的是中文,可能受文学史上一些人事的影响,印象中的江南风景秀丽,贤达文士辈出,也是吸引我的原因。离开家乡的时候,我21岁。就是一个心智简单的学生。对于生活的故乡也缺乏必要的了解和认识。更不要说对于一个遥远陌生的地域。一晃我在浙东沿海生活了21年多。从时间上看已经超过了在故乡的日子。但是出生地是一个人无法选择和割舍的基因图谱。对于一个年过不惑的人来说,接下来的时间依旧是如何在这水深火热的情感之间维持平衡的问题。
3、您的创作,主要受哪几位诗人或作品的影响较大?美国画家怀乡写实主义绘画大师怀斯给您的作品带来了什么?
“我生活在海边的小镇上/十年了/我经历的生活/犹如这咸腥、浑浊的海水/我没有透过生活的浊重发现更多的美”。2005年夏天的某一个夜晚,我在电脑上面敲下了这样几行句子。我这样说,并不代表我没有发现。相反,在经历了漫长的异乡人身份的生活以后,我有了重新表达的冲动。但真正让我写下第一部诗集的,是从网上看到一个美国画家的故事。这个画家就是安德鲁·怀斯。一个被誉为“怀乡写实主义绘画大师”的著名画家。一生都住在美国宾西法尼亚费城郊外的恰兹佛德村,只有夏天才偶尔会去缅因州的库辛村去度度假。两个村庄的人加起来也只有一百多人。他的作品题材和人物几乎都来自这两个村庄。但这并不影响他成为世界级的画家。“我连身边的宝藏还没有完全探测过,为什么不应该在一个地方长住,以便发掘得更深?”这就是怀斯给我的启示。一个生活在东方海边渔村附近的小诗人,和一个世界级的画家有了一次奇怪的精神邂逅。比如一生只能待在一个小地方,只有一个远方。生活地域的狭小并不影响艺术创作视野的纵深与开阔。面对门前那头相濡以沫的大海,我忽然明白,其实我早已经是一个土著了:“10年了/我体内的海水和港外的潮汐/不断冲撞、砥砺、磨合/最后,形成了同一平面”。而我现在要做的,只不过是要摘掉一直戴在自己头上的那顶异乡人的帽子,但适当保留一个陌生人的观察它的视角。真正属于我的抒写由此开始。一年多后,我的第一本诗集《海边书》诞生了。
另外,我喜欢怀斯,还在于他的画风非常质朴。他用蛋彩作画,喜欢描绘秋冬时节清冷悲寂的事物,笔触细腻写实,但是却又深含象征意味。他笔下的人物大多沉默寡言,但是却传递出了对生命本质的沉思与关怀。怀斯的这种艺术气质非常契合我的审美倾向,他的这些绘画方式也对我的诗歌表达带来了莫大的启示。
4、您是一位高产的诗人,每年要创作诗歌达400余首,且作品质量甚高,能谈谈您日常的创作情况吗?
首先更正一下,限于时间等原因,我一年的创作量并没有这么大。平均下来,我每年创作发表的诗歌在一百首左右。去年以来因为工作调动后,环境比较宽松,所以量相对多了一点。但也没有超过太多。来浙东谋生二十多年,我换过很多工种。在来到现在的单位之前,我尽管也在文联上班,但并不在创作岗位,主要从事的是办公室文秘工作。即便是文联,每年也有大大小小的几十项各种考核,所以日常工作基本上被各种材料填满。属于自己的时间并不多。诗歌更多来自我睡前的阅读与沉思。尤其是当别人的文字触及到自己生活或者内心体验之后,我会联系到自己,用自己的方式写下一些文字,这些也许就是诗歌的胚胎。
目前我在另一家文联工作。领导对我本人和创作都很关心,环境很宽松。在处理完日常的编辑、看稿改稿和信息等工作外,我有相对充裕的时间来看书,思考和写作。外出参加一些文学活动的机会也多了起来。来自生活现场的直接经验和阅读获得的间接经验相互作用,肯定要比单一的经验更丰富。加上阅历的增加,我相信这些都会为我的写作带来帮助。以前我的写作很随意。大多来自于睡前散漫的思虑带来的情绪波动或者说走神。写作往往是躺下来后,从随意抓到手的一张纸片和一只签字笔开始的。没有什么仪式。现在时间相对充裕之后,我也在开始尝试一种自觉的有计划的创作方式。目前在写的一个系列:时光考古学,就属于这种“计划写作”。
5、有人评价您的作品有“刁钻”的眼光。往往从微观入手,海浪、贝壳状的牙齿等都成了你看世界的眼睛,从中照见了宏大的人生。 您做过教师、编辑、记者、行政执法人员、办公室文员等,这样的眼光和您丰富的职业经历有关吗?
这个是肯定的。从21岁外出谋生,我辗转换过很多工种,不同的职业经历也让我有机会接触到不同类型的人,了解到他们的生存真相。尤其是做记者和安全生产监管人员的时候,我既看到了人的各种“活法”,也目睹了人的各种“死法”,这对我带了了对于生活和生存意义上更大的心理冲击和写作冲动。
这些年我的生活的环境也从海边渔村到渔港小镇、县城等等不停地转换。生活境遇尽管变化但基本上都处于最“接地气”的层面。这让我有机会观察和体验到生活最具原生态的一面。作为一个小人物,我的生活视野和写作能力都无法去触及相对宏大的事物。只能从那些日常的细微之处、从生活的细节里去观察发现、探测诗意。但是我想,诗意也许就在这些细小的东西里面。布罗代尔说历史有时候就运行在各种细节里面。纳博科夫也说:“在高雅艺术和纯科学中,细节即一切。”文学可以仰观宇宙之大,但文学更需要俯视品类之盛。需要我们从平常的生活中去探测与文学直接相关与生命本质相关的东西。
6、有人说:“从诗歌本体而言,高鹏程诗歌对当下诗歌最大的贡献与启示在于其意象的塑造与他对汉语诗歌诗性的探索与实践。”对此,您想说点什么?
说实话,我对这样的评价感到忐忑和不安。与其说这是某种肯定,不如看成是某种期待。每一个诗人都想找到适合自己诗意生存的土壤环境、都想找到适合自己的诗意的发声方式以及带有自身独特标签的诗歌意象和诗歌文本。这些年,我的写作经历了海边风物、县城底层叙事到以博物馆为logo的时光考古系列的转换。这些变化是在“有意”和“无意”之间。首先它来自于我自己在生活中的自发抒写。在一定阶段后,我也会有意识地思考或者强调这中写作策略和倾向性。十多年前,我写海边风物,很多人觉得我是一个海洋诗人,而且写出了和以往的一些海洋诗歌不一样的文本。事实上最初我也也并非是刻意为之,因为我生活在海边,我不得不面对它。因为海水混浊,我没有必要刻意赞美。这样反而使诗歌更多地打上了我的个人印记。后来我写县城系列,也同样引起关注,一些评论家也给出了较高的评价,认为我找到了一个联系乡村和城市生活经验和诗意表达的点,事实上我也是因为生活境遇发生了改变,所谓事随境迁而已。现在我写博物馆为标志的时光考古系列,主要也是这几年走进的博物馆比较多,加上人至中年,对时间更替年华流逝有了相对较多的关注和焦虑。但是如前所说,既然已经写了,我就不能仅仅停留在自发阶段,写到一定程度上,我也在有意识地自己在这一题材领域的切入点,发声方式和形成自己话语风格和艺术气质的东西,希望自己的写作不是人云亦云,既有能唤醒公众经验的价值意义,有区别于他人的独特性和辨识度。至于做得怎么样,只能交给时间和读者去评判。
7、作家杨献平这样评价您的诗歌:“有一种出自灵魂的绵柔与细碎,当然还有铁和水,生活的真切和精神上的痛感。”能谈谈您的经验吗?
献平是我鲁院同学,也是我的挚友和诗歌同道。首先我感谢他对我的写作的精细阅读和深入体察。他的评说,触及了我在诗歌写作上的一种精神向度。一个人为什么需要文字表达,在众多的文字形式里为什么会钟情诗歌,倾向于什么样的诗写风格。他的气息与言说方式,很多时候是个人心性和文字表达的相互选择和认同。我为什么会这样写,我觉得献平已经说得很到位。如果要深究,我希望读者从我的诗歌文本里去体察。
8、若让您用一个或两个词来评价您的诗歌,会是什么?
诚实、平衡。
如果说我的诗还有什么可取之处的话,我觉得就是诚实。这个不多说。另一个词就是平衡。诗歌永远是一种欲说还休的艺术。一种私设公堂的艺术。一种平衡术。最浓烈的情感需要最冷静的表达。最深刻的哲思需要最质朴的意象。对我而言,诗歌又是对自己渐趋沉重的生活的提升。相对动荡,它是安宁。相对此在,它是远方。我曾经写下一句话:我在原地漂泊,却希望在远方安下一个永恒的家。诗歌给了我这种可能。我也在诗歌中努力去做到这一点。
9、据说您现在在创作有关故乡的诗歌,主题从多年前的乡愁转向了历史文化以及边地风物的描述,这是否和您离开故乡时间较长以及您目前的生活状态有关?
前面已经说了,一个人写作什么题材,一般来说和他的生活经历,人生际遇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生长在北方内陆一个干旱缺水的省份,毕业后又来到东海边的一个渔港古镇谋生。我想,我的生活、经历,是我个人的,也是和我有着类似经历的一代人的。我是个没有身份的人,既回不到故乡,又无法在更多的层面融入到借居的异地。这使我对自己的身份陷入深深的迷惑中。在这样的情状下,尤其是在沙与海的巨大跨度下,我把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一些东西,记录下来,打磨成文学作品,我想也肯定是具备了一定意义上的普遍性和代表性。这些年我写过反映故乡历史文化题材的萧关古道系列诗歌。如果说我的离开是对故土的背叛,那么写萧关古道就算是我的忏悔和偿还。
大约2008年夏天,我上网查资料时,意外发现一则消息: 宁夏固原有4处遗址被列入“丝绸之路跨国联合申遗推荐名单”,分别是:开城遗址、固原城、固原北周及隋唐墓地和须弥山石窟。仔细查阅之下,我才发现,原来我的故土有着如此厚重深远的文化蕴藏。这让我既兴奋又惭愧。但后来四个申遗点因种种原因均告失败。遗憾之余,萌生了用自己有限的文字能力为故土做一点事的想法。在逐渐试图深入探究的途中,我也在不停地在追寻和反思,到底何为诗意?因为产生在这块土地上的即便我们认为那些最有诗意的最美的句子,它的背后,同样连着霏霏雨雪,连着连天烽火,连着将军的白发征夫的泪水,连着背井离乡的无奈和刻骨铭心的乡愁。连着人心的凛冽和惟危。我想,这其实就是真正的诗意。它从来就不是那种浅层次的诗情画意,而是对历史和现实残酷、冰冷真相的直接面对,它探寻的往往是历史、时间和人心幽暗地带的矿洞,但是,它的目的并不是去发掘、展示它们的幽暗和寒冷,而是像一盏矿灯,照亮它们,带领深陷于此的人们走出矿洞,即使光线幽微,但只要它存在,就能给人以希望和温暖。想到这些,我便释然。也相信,我写下的这些缺乏理性梳理和严谨考证的所谓事实和细节,自有它存在的理由。至少,它对于我个人,一个在外省谋生的西海固人,有着大原之地原住民血脉的后裔,是一次精神上的还乡之旅。
10、您说,从前您没有从事和文学相关的工作时,在创作时会被视为“不务正业”。在我印象中,八、九十年代,擅长诗歌创作的人会被视为“才气”的象征。您感觉现在的社会氛围,对诗歌的创作是怎样的?
我非常羡慕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那种诗歌氛围。但并不认为那个时候的诗歌生态是正常的。用燎原老师的话说,那个时代的诗歌干的都是大活。其最突出的标志便是诗人的角色体认中,习惯性的“大我”情结,诗人在写作中并不是代表他自己,而是代表民族、历史、真理在说话。且无论作品的篇幅大小,大都冲动着警世启蒙的主题指向。
而目前的诗歌氛围我觉得是正常的。我还是借燎原老师的话来说:诗歌和诗人已经调整并确立了自己的姿态。其本质特征,便是诗人角色的个人化、常规化。诗歌写作已经是个人的事。一个诗人无论书写什么,他都代表他自己,都是依据自己在本时代的生存位置、关注焦点、心理诉求,言说自己的感受和问题。而目前的社会氛围也没有逼迫诗人去成为英雄或者神的代言人。这种氛围反而会让诗歌精神形态的空前丰富,个性十足。
11、您创作了海边系列,县城系列,现在在围绕故土宁夏固原创作,是否也打算写一个系列?下一步的创作计划是什么?
有关我的故土老家,我已经完成了一本诗集,目前已经结集等待出版。暂名为《萧关古道:边境与还乡》。我的老家,宁夏固原,《诗经》里的大源之地,诗经里最美的句子“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诞生地。历史上著名关隘萧关的所在地,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对它的抒写会一直持续,直到耗尽我一生的力量。
目前我的写作计划前面已经说过,是一本打着博物馆logo的有关时间的诗集《时光考古学》。目前进展还算顺利。
12、您曾获多项大奖,如2013年的“浙江省青年文学之星”诗歌奖、第三届人民文学新人奖诗歌新人奖、第四届红高粱诗歌奖、第三届国际华文诗歌奖首奖、浙江省、宁波市优秀文学作品奖以及《人民文学》、《诗刊》、《中国作家》杂志一些征文的一、二等奖。多次入围《人民文学》新浪潮诗歌奖和华文青年诗人奖,入选宁波市宣传文化系统“六个一”人才,浙江省作协青年作家人才库等。对初步入诗坛的新人,您想对他们说些什么?
毫不讳言,获奖代表着一定程度的认可。但是,恐怕没有哪个真正的诗人是为了获奖而写作。对我来说,我更想要的是写出好的诗歌文本以及写作过程中诗歌带给我的种种体验和慰藉。
《圣经:新约马太福音》7章13-14节中,耶稣对众人说: “你们要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诗歌写作也是一道窄门。我想用这就话和朋友们共勉。
13、中国诗歌网是由中国作家协会.中国作家出版集团主办的诗歌创作交流平台,是国内唯一一家官方主办的诗歌网站,也是中央财政资助的国家级重点文化工程,目前设电脑端、移动端、客户端三个展示平台和微信公众号。浙江频道隶属于中国诗歌网,自2015年9月运行以来,已有1769位诗人频道注册,39个诗社落户,发布诗歌二万首余。想请您谈谈网络的繁荣会对诗坛及诗歌的影响?也想请您为浙江频道的后续发展给一些建议。
大约在5年前,我写过一篇《网络诗歌:众声喧哗中的跃进与迷茫》的作业,对于网络至于诗坛和诗歌的影响做出过一些分析和判断。一个基本的观点是,网络是一柄双刃剑。从总体上来说,新世纪中国新诗的十年,就是网络诗歌催生、并且改变传统诗歌格局的十年。经过十年的发展,网络诗歌已经形成了与传统诗坛、诗歌批评观念相对峙的局面。它消解了过去传统诗坛金字塔式的层级分布,把它变成了一种平面状态。它使得有关诗歌的话语霸权得到重新分配。或者说,它形成了传统诗歌话语体系之外的新的话语体系。它把诗歌这种日渐隐身于象牙之塔中的大家闺秀,变成了民间和日常街头亮光闪闪的尤物。它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传统诗歌评价日趋一言堂的情状,使得诗坛重新回到众声喧哗的局面。但是,也必须看到,它在消解了传统诗歌一些价值观念之后,并没有提供新的标准(事实上也不可能提供出标准),这也使得诗歌的批判标准显得更加混乱。可以说网络诗歌最大的问题就是诗歌的评价体系和精神向度问题。具体我就不再重复了。
中国诗歌网浙江频道,在黄亚洲老师和众多同好的努力下,已经成为展示浙江诗歌的重要窗口和平台,成为推动浙江诗歌发展的强劲引擎之一。祝愿它越办越好。
一个人的行板
作者:蒋静波
一直以为,对于一位作家最好的理解方式就是读他的作品,尤其是散文。与高鹏程相识一年有余,因文学之由虽时有交流,我对他的谦和、儒雅、才情以及对写作者的热情帮助,留有深刻印象,而对他的其他方面知之寥寥。细读此书,我对作者的经历、心路历程方略知一二。
全书分“海边”“回乡记”“世相速写”“火车与波浪”及“低声部”等五辑。前三辑记录了作者在远离故乡的工作地滨海小镇的风物、世相以及还乡时的见闻,“火车与波浪”是作者的一些写作心得,“低声部”记录了作者平时的一些心绪。此书是他从故乡到异乡辗转迁徙中如歌的行板,是他近20年来心血的结晶。在阅读中,能感受到他作为一个漂泊者的孤独、融入异乡的种种努力以及在文学中寻找寄托的历程。
本书诗文并茂,映照成趣。在《高度与光线》中,作者在对烽火台、渔火、灯塔的观察中,引用了几首自己创作的诗,这些诗本身就是对同一题材的叙述或补充,使散文的内容得以拓展。《博物馆》(一)(二)则是对同名系列诗歌所写的创作说明,“我理解的诗歌,是一种公开的隐私,是一个孤单的、封闭的人试图隐秘地敞开他的怀抱,去寻找高处和远处的呼应”。
怀乡是贯穿全书的主题。出生在甘肃的高鹏程,大学毕业后来到远离家乡的海边小镇工作,时至今日,栖居异乡的时间超过了故乡,但他始终放不下对故土深深的牵挂。在《白杨树》中,故乡的白杨树在他眼中曾“乏善可陈”,但“我在外省谋生,在经历了很多事后,我忽然对自己曾经鄙夷过的这个树种有了不同的认识”,以至于他“时常在梦中梦见这种常见的树种,而且往往呈现出异象来……我梦见的,其实就是自己的镜像,我其实就是它们中的一株……”白杨树的寓意不言而喻。难能可贵的是,作者还试图用自己的文字“来呈现、解读有关故土的一些历史文化遗存……我要做的是在一个事件、遗址、遗迹下面,去拣拾那些被失手打碎的江山的只陶片瓦,擦去上面的泥土,让它露出光亮的釉色……”(《萧关古道:边境与怀乡》)故乡应为有如此赤子而感到骄傲和感动。
当然,作者也在努力融入栖居地的生活,创作了大量关于当地历史文化和风土人情的作品,如诗集《海边书》《风暴眼》《退潮》《县城》,并成全了一个诗人高鹏程。即便如此,在他的散文中,仍弥漫着漂泊的沧桑,“作为一个借居在这个海滨小镇的异乡人,作为一盏漂荡在石浦港多年的渔火,也许,我还将继续在这里漂泊……”“我想其实每个人都是孤单的,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伙伴就是自己那颗凄凉的灵魂。”(《海山小记》)文字是内心的烛照,这些文字,如一颗遥远的星星,孤独清亮,让人不忍直视。
高鹏程的文字,干净利落,孤冷锐利,他说,“死并不可怕,但遗憾的是一个人心里的秘密,它未曾与人相遇的部分,未曾与另一颗心触碰的部分,再也无法相遇和触碰了,无论爱与被爱,再也无从感知了,这才是最大的悲哀。”(《我之将死定会把你感动》)与其说是在缅怀一个人,还不如说是在剖析自己。深夜里,读着读着,仿佛有一枚针刺中了我内心的柔软之处。
原文链接:服软(校园)p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