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非山，水非水，人心在改变。无论庶民公侯，说话做事，都要有敬畏之心。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临近年关，各地农民工的讨薪呼声一浪盖过一浪，带着一颗敬天悯人的心，最近我走访了几个工地，亲近农民工，去听听那些农民工及包工头的心声。下面这段文字只是一个引子，把曾经离大家很远的农民工引带出来，看看农民工不为人知的喜怒辛酸。

农民工的17300元

刚才在我工地干活的农民工兄弟打来电话，说他们今天跑了几个乡，借到七个存折。存折上有二千三千的，最多的是五千的，还有的是死期存款五年的。他们今天下午全部取了出来，共计17300元。然后他们的头明天回周口农村老家，看看能不能再找乡亲们借个三万二万的。

17300元对我及我周边的朋友曾经是个什么概念呢？也就是一顿饭钱，或者是一次娱乐钱。

他们为什么要去到处借钱，是为了我，为了我的工地。他们说，他们的工资可以暂时不要，但不能眼看着我着急，因为工地不能停。

我接电话时声音哽咽，我说好，我不再言谢。

我原本是个文人，近几年由于身体原因在家休息，为了不坐吃山空，就顺便接了一些工程做。虽然中间遭遇到许多波折，虽然一生干过的几乎所有的事都是失败；但情况还是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也就是说，我依然在失败中弱弱地成长。

我不是个生意人，也不是个什么老板，周围的人都叫我老师，连农民工也叫我老师，因为我过去原本就是个老师。

我在项目部临时租用的办公室没有单独的房间，更没有什么老板台之类，我坐在大办公室的某一个上个工地留下的当时买时不到二百元钱一张的旧办公桌上。有时开个会、有时练练书法（我练书法和画画至今没有用过宣纸，从小用黄草纸和白连纸，现在用旧报纸或水写纸）、有时用手机上上网、也有时和同事们谈谈女人和对社会现状不满的话题。我没有车，更没有司机，步行或骑自行车上办公室或工地，我过去平时抽10元一包的廉价烟，现在廉价烟也涨到11元了。

我一点也不像个老板，虽然目前手头还有价值一两千万元的工程在做。我所正在进行的项目基本上是政府和国家工程，其他项目并没敢接，也接不到。

目前在做的这个工程是市政府重点工程，叫市内河综合治理工程。我们的工程是湖东沟一标段，拦标价1380万元，最后据实决算，具体审计结果多少还是个未知数。因为在城市内施工，各种意外情况频频发生，乘机敲诈勒索的刁民也不乏其人。政府协调等于有名无实，因为一没钱，二没人真来协调，三是周边人群复杂，众口难调。原本是八个月的工期，到现在一年多了才勉强推进到一半。原本我以为自己动员能力、组织施工有一套办法，但现在是虎落平阳，毫无施展能力了。

上个类似工程是黑泥沟五标段，那时比较顺利，在我们的严密、科学组织下，实际工程时间不到六个月就完工了，而且质量和进度始终都是样板。但恰恰是上个工程，我们前年夏天便完工并验收合格，但至今审计工作居然没结束，找一群外行来审计专业项目，为了压缩项目资金，搞得笑料跌出。政府没钱或故意托欠可以直说的，没必要这样反来复去瞎折腾。审计工作按规定是四十五天完成，现在已经两年了，还是没有明确的说法，责任在谁呢？不说了，都是眼泪。

我不知道目前整个国家发展到什么局面了，反正我们的工程，目前已经到最危险的时刻。上个工程没结帐付款，这个工程又难以推进，关键是目前资金链断了，这也是个意外。说实话，原本为了做这个工程我们是准备了一笔资金的，但由于迟迟不能开工，又加之开工后推进无力，我们当时借贷的一些有限资金又借给别人用了，因为我们承担不起借贷的利息费用。想到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就能往前走，好了，没想到现在路路断绝，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我自幼喜欢交结，仗义疏财，想到千金散尽还复来。这些年光为亲朋好友请客应酬就花掉不下百八十万，但今天，我没办法了。按说我的同学、朋友不少，有许多做领导干部的，也有许多大款，平时个个都牛逼轰轰，在我万不得已提出借钱用的今天，居然没有一个人伸出援助之手。其实我借钱并不是无的放矢，知道对方有条件有办法才勉强张口，结果是无一例外以种种理由婉言谢绝了。

活到今天，我算悲哀到极致。钱怎么了？今年怎么了？这个时代怎么了？每个人都怎么了？究竟什么原因，我在这里不能直接说，如果我说了，就是我在犯错误。我身上发生的事只是一角，而整个国家是一座冰山，等太阳出来了，也许这座冰山要化掉吧！

农民工们说，今晚要把17300元送给我，让我先买些工程的材料用，可以救一下急。而他们的工钱，可以暂时不要。我说，先放你们那，我们明天争取开工吧。

（  未完，待续。 作者：老沫  来源：文味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