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9-07 admin
在时光若有若无的间隙中,我的造访,燃亮了桃花羞涩的笑靥。一朵、两朵、一千朵、一万朵,朵朵都在倾诉。脱口而出的散句,轻轻泊在春的枝头,胭脂一样美丽。我的心颤了一下,又颤了一下。
春天,桃花坐在诗歌里,想着袅袅的心事。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我喜欢《诗经》里的这个细节。每每读到此处,我都要闭上眼睛,静静地遐想,一个女孩,要出嫁了,就像一朵桃花,垂下飞翔的翅膀,落进泥土里,然后生根、发芽、开枝散叶,与他一起和和美美地过日子,直到容颜老去,白发随风。诗经里的这朵桃花,芬芳、淳朴、洁净,透着烟火气息,美得让人心动。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走过了千年,崔护的那朵桃花,依然在历史里招摇。在淡黄的书页中,我仿佛看到那个赶考的才子,依然在匆匆地行走。美丽、哀愁、幸福、无奈,都在他的期待里盛开。
想一想,天地间,有多少一经相遇便刻骨的思念?又有多少一经相识就销魂的永别?开在城南的这朵桃花,是一只忧伤而热情的精灵,是开在盛唐最美的痛。
而今,在岸边,在田野上,在烟雨蒙蒙的意境中,桃花依旧开着,浸润着千年的往事和生命的嫣红。只是我不知道,在通往城南的小路上,那位从门后露出笑脸的女子,是否还站在原地,痴痴而望?
春天,桃花开在童年里,娇艳、硕大,有一种迷人的香。对我而言,这一朵桃花不是看的,而是吃的。
那时,我还在乡下荒生野长,头大,脖子细,肋骨突突的。吃不下饭时,奶奶就踮着小脚走到我跟前,伸手在我的肚皮上弹几下,有嘭嘭的声音。“怕是积食了,这娃儿。”至今想来,这恐怕是我童年里最喜欢听的一句话了。
这时,奶奶会从屋檐下的桃花辫上摘下几朵,研碎,再捏几粒焙干的芝麻,烙焦馍。在厨房外的石凳上,我一边咯嘣咯嘣地吃焦馍,一边美滋滋地晒太阳,忽听肚子里一阵咕噜,肠胃通畅了。
三月里,桃花开成了漫天红云。这时,我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拿一个穿上线的针,蹲在桃树下去串飘落的桃花。花瓣有红的,有粉的,有白的,在我的线上摇曳,荡漾着我单纯而朴素的欲望。
多年以后,我才在医书上看到,桃花可煎汤,可研末,治水肿、积滞且利水、活血。桃花在诗歌里是妩媚之花,诗人们都舍不得吃它。我吃了那么多年桃花,一句像样的诗也没写出来。
奶奶生前也爱桃花。奶奶活了八十四岁,去世时,她的寿鞋上绣的就是一朵桃花。很多年过去了,那朵桃花仍在我心里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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