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湿度by可有可无

 2021-09-14    admin  

被窗户框住的风景 武志强   我现在所能看到的就是这些,一些屋顶,屋顶上的积雪,屋顶是灰的,积雪是白的,十几棵落光了叶子的杨树,杨树枝上落着的麻雀,我抬起手指数了数,它们有十几只,全都不发一声,只是静静的落着。猛一看还以为是杨树枝上的叶子,灰蒙蒙的。   这是冬天的景象,是能贯穿整个冬天的景象,如果不出什么意外,被窗户框住的风景就是这样子的,没有新意可言,几乎就是所有冬天的景象,对我来说,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从一开始出现的风景也就是到最后的风景,假如它还能被称为风景的话。   风景是有生命的,风景就是应该有生命的,这样的生命是风景本身具有的活力和生机,它富含这样的生气,而不是简单外加的,但是在这样单调的冬天,又有什么生命可言呢,到处死气沉沉的,没有什么生机和活力,就连冬天里的一个个也都苦闷着一张张脸,让你能够看到他们内心里对生活饱含的忧思和压力。被窗户框住的风景只是那么一小块,风景不在大,只要有这么一小块也就够了。此时一只黄色斑纹的猫出现在风景里,它缓缓的在平房的屋顶上走着,像是散步,更像是巡视,仿佛那是它的领地,它有权利这样做,这是一种营养足够肥胖的猫,有着圆滚滚的身子和长长的尾巴,还有一对深邃莫测的眼睛,那样的猫眼我不知该怎么说,不知如何去描述,我很想用温驯和友善一词来形容猫的眼神,但很快就发现这样欠妥,因为事实不是这样的,在那幽深不定的猫眼里,藏有许多费猜测的东西,是我想不透的,也不敢再去想的,只可存疑。   只见猫从屋顶的这头缓步到那头,把屋顶的长度用猫步量了一遍,像是心里踏实了些,胸有成竹似的,开始在屋顶的一片积雪上蹲下来,我用“蹲”字而不是“卧”,因为猫确实是蹲着的,屁股落在积雪上面,上面的身子几乎就挺立着,像是在沉思什么,更像是在打盹,因为世间诸事已经被它想透看透了,因此也就没有什么再去要想和看的了。因此它现在打盹就有充足的理由,哪怕它大睡一场都可以,衣食无忧,梦里也在偷欢,现在有的只是一点行为过分之后的倦怠,它在这倦怠里暂时忘却了周围的世界,周围是很安静,只是它这样蹲在雪上面,不觉得冷吗?只是积雪的白使它的黄色看上去更有一些猫威,那是与虎威接近的。它此时并不觉得冷,而正是自己梦的王国里游荡,那儿的领地很广,比我所能看见和想象到的都要大得多。猫的世界谁能猜透呢,我不敢猜,你们也不敢猜,因为那本就是猜不透的。   我们是不能靠猜测过日子的。当我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猫已经不见了,应该说时间不算长,但肯定比瞬间要长得多,在这长得多的片刻里,已经有过无数个瞬间了,无数个瞬间过去了,猫的踪影就在这无数个瞬间的某个瞬间的某个缝隙里逃遁了,无声无息的消失。大梦过去里,有无数个小梦,无数个小梦里又有更小的无数个梦,梦的片断,片断里的碎片,碎片里的粉末,谁能说出梦里时间的长与短呢,那长的可能很短,短的就可能很长,就在这些长长短短混淆不清在一起的梦里,时光流逝了,待我抬起头时,猫已经不见了,只有屋顶和屋顶上的积雪,屋顶是灰的,积雪是白的,没有变,出现又消失的猫就像个谜,我宁愿相信那是刚刚发生的梦境,在我身上是一个并不确定也不真实的梦境,我很难为那个梦说点什么。   只是杨树还在窗户外,没有挪窝,我相信它是没有脚,如果有脚它也一定挪窝了,没有什么不在变化,凡事皆有可能,而只要事情在变化,,对我来说就有希望,虽然多数是我臆想的希望,但只要是希望,臆想的也算数。麻雀也还落在杨树枝上,一如往昔,一律保持静静的,一动不动,像是生了根似的,其实这只是我的错觉。我抬手数了数,还是那十几只麻雀,没有少一只,或许期间也飞走一只的,在我数时就少了一只的,只是一开始的总数我都有些迷糊了,记不清那个确切的数目了,因为一开始我也只是粗略数一下的,心里想细数,但落在心跳声里,在我屏住的呼吸气里,错漏和失误也是难免的,不仅是难免,也许真的就发生了呢,谁知道呢,谁能说得清,我们遇事常常就有说不清楚的时候,留下一笔糊涂账。何况有些事情就用不着说清楚,弄个究竟明白,难得糊涂。   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十几只麻雀呼啦啦一下就都散去了,离开枝头的动作真够麻利,像是约会的,齐声离开,但我并没有听到它们彼此之间相约什么,怎么就能一下子都飞走了呢,像是有什么触动在瞬间发生,息息相通的感应,才有了这样眨眼间飞离的动作,我还没有醒过神儿来呢,它们就已经全都不见了,这让我的心里一阵空虚,没有一只麻雀落在我的心上,只有一些微茫的影子,飞离就飞离了,再也看不见了。   我是相信再也看不见的,一时间有一时间的开始与结局,就像没有同样重复的河水,在这时间段结束的就永远结束了,你别想再在这时间段里看到发生什么,或许你以后会看到麻雀,但那已经是另一时间段里的麻雀了,与以前的是两回事,并不相关的,就像你在这一时刻思想,与你另外时刻的思想是不同的。不仅思想,就连你自己时间里都是不同的,就连你这个人也在一刻刻的变化着,只是你一时还感觉不到,只是由于你的粗疏忽略不计而已,但是一旦你要较起真来,那结果却是很可怕的,比如有一天你会突然对镜发现自己头发变白了,脸上有了皱纹,牙齿松动甚至掉了一颗,皮肤松弛了,挂不住多少油彩了,时间就像牙齿豁口里的冷风,吹凉了你的心境,你开始感到自己衰老了,整个人顿时苍凉起来。   只是眼前的积雪还在,屋顶上的积雪还没有融化,时光静静的停留在积雪上面,像是凝固了一般。耳朵里又传来一阵鸡鸣狗吠,这样的嘈杂更像是一种平常生活的点缀,时间很短,也就过去了,消停了,狗不可能一直叫着,鸡也不会一直打鸣。   静静的积雪上面,被窗户框住的风景在时间里流动,一点一点的变化着,而我知道,有些变化是我觉察不到的,只能用心体会,有时候即使用心也是体会不到的,所谓心有余而力不逮。就在这样慢慢的犹疑间,若有所思里,黄昏降临了,这是我所喜欢的黄昏,也是我期待的黄昏,因为即使我不期待,它也是要来临的,我喜欢这样清冷的黄昏,冬天的黄昏更有一番特别的清冷,这样的清冷有助于我思想的敞开和情感的放松,能让我整个人平静下来,开始面对黄昏的气象,黄昏的风景。   如果说我还能体会到这里风景的一点生机,那应该说就是适时而来的黄昏赋予的,是黄昏的翅膀让我感到风景的流动和时光的游荡。我或许想找回一个完整的自己,但时光已经让我破碎了,碎落在地不堪收拾了。在我所遭受的种种挫折和磨难里,那些来来去去的出现与消失,都如幻影一般,只让我看见虚幻。我是虚幻,我永远是虚幻,某些时候,在一种特定的语境和情境里是能够这样说的,因为除了虚幻,你不再能感受到别的。但是,风景既然是风景,那它当然就不是虚幻的,不完全是虚幻,哪怕只是被窗户框住的这一小块风景,它一定也在生长一些什么东西,而如果你感应到了,就能够把它呼唤出来,这就是所谓发现。我或许在这时刻已经发现了一些什么,所以我能够这样想,这样观察。   该发生的自然也就会发生,越过窗户,越过这块风景,我看见了远方,向我缓缓走来的远方,在黄昏的光芒中,确定无疑的,它在向我走来。我是说,我必须越过生活的这些困扰,这些有形无形的不安和恐惧,这些残破的梦的尖锐碎片,才能让自己走向前,走向深远处。 [ 本帖最后由 wzq3316 于 2014-2-17 14:1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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