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8-30 admin
在听到意大利18世纪小提琴家帕格尼尼的《无穷动》（又名《我心激动》）之前，我奉“生命在于运动”为圭臬。那日，偶然在这曲子的评论和留言栏里，见到满屏赞叹称奇。好奇搜来一听，瞬时就被急速的跳弓技巧所震憾，全曲跌宕起伏，感情激越昂扬，充满了生命的欢快色彩。询百度而知，《无穷动》共三千零五个音符、演奏者手指起落平均每秒达十六次之多，据说只有最优秀的小提琴家才能做到，但也得花3分30秒钟奏完，而帕格尼尼这位大神仅需3分钟。联想起“生命在于运动”，忽然觉得更该追求“心灵在于激动”，因为激动才是使心灵保持率真的最好运动。
纵览历史长河，八大山人故国不在，遗世零落种瓜；唐寅科举沉冤，醉入桐荫清梦；庄生酣眠一场，蝶我相融两忘；太白斗酒下肚，才涌诗成百篇；高士催舟抚弦，清幽之趣正可息波停云；牧童黄粱绿柳，不牧之牧原是自然造化。凡此种种，无一不说明人与时代皆无法永远处于高歌猛进的亢奋状态，平淡宁静是更持久的人生常态，而内心的沸腾和激动却正是生命的活力源泉。
我们曾为了年少时的梦想东打西拼，曾学作罗大佑，带着一颗易感的心，在风花雪月的诗句里年年成长，数十载如一日书写自己泛泛无奇的光阴故事。褪去少年青年的稚气与锐气，我就较少运动，偶尔心血来潮跑跑步、游游泳，坚持不了几天就偃旗息鼓。再不有机会打打羽毛球、玩玩乒乓球，或与老友相互鼓励厚着脸皮去蹦蹦迪，却又难免会生出心态尚年轻无奈岁月终老去的慨叹。于是运动越来越少，应酬越来越多，体力越来越差，人似乎完全陷在了酒肉朋友的饭局和人际关系的铺垫之中。
在某个酒液四溅的夜晚，猛然忆起1992年的三里屯，想起了风动心动酒吧。在那儿立着一座硕大无朋的风车，朱红的扇叶在深蓝的夜色中吱呀轮回。头顶被星光氛围笼罩，玻璃杯碰撞的声音清脆回响，我们大口吞着杯中的RUN，众人的影子被游离的烛光放大，与斑驳的光影闪烁共舞，青春往事在心中徘徊低旋，未来畅想在星空无限升腾。有人高喊着威廉·埃内斯特·亨利的诗句：感谢上帝赐我/不可征服的灵魂/无论我将穿过的那扇门有多窄/无论我将肩承怎样的责罚/我是我命运的主宰/我是我灵魂的统帅。
生命在于运动，对我来说太过奢侈，每天的生活和工作，像两只高速运转的陀螺，难得有闲暇完整的时光让身心落定，我想运动都没有时间。何况我并不擅长运动，我的强项是感动。我总想追问培根，生命除了在于运动，是不是还在于心灵的激动，在于真切的感动？我的生命很少运动，却时不时会冲动、躁动，由于对流行和尊崇亦步亦趋，还总风吹草动。而心，也越来越容易被一些细腻精致的东西所打动。
朱耷耻于在他人屋檐下苟延残喘，他冷眼看世界，独立不羁，磊磊然不与世俗同列，内心秉持对清明生命的澎湃向往。唐伯虎仕途绝望，终日流连市井瓦肆，将才情倾泄于诗书画卷，尽展其洒脱激情。庄周身处诸侯争战、生灵涂炭的世界，与君王道不同、不相为谋，遂隐居南华山，以汪洋恣肆、气势壮阔的逍遥思想之光，划破历史长空，成就千古道家典籍。李白是商人的儿子，叩访科举无门，虽经举荐为官，但不满被玄宗人设为庭前花瓶，几番戏弄高力士脱靴、杨国忠捧砚后，飘然远离庙堂投身江湖，余生仗剑天涯、散发扁舟，在无数名山大川留下傲岸身影，纵情挥洒他有如仙助的绝世才华。
以上这四位文化大牛，告诉了我们生命是活在当下的，该清新而尖锐，深刻不失敏感，该在第一时间感触到所有的细微脉动。生命更在于心灵激动，在于三番五次地折腾自己，永不停息。趁潘鬓成霜之年，抓紧激动吧，否则真到了红颜暗老、白发三千的那天，你想激动也激动不起来了。而且，心灵的运转只要比肢体的伸展多付出十倍百倍，就必定为生命多收回千倍万倍。
作者：扬州市公安局江苏油田分局 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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