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秋

 2021-08-30    admin  

  碧秋

  文/吴琼

  总觉得今年的秋来得格外的早、格外的突然,才过了七夕,大概是牛郎织女不忍分离,眼泪流得格外的多,雨一场接着一场,不间断地赶走了晚夏的最后一丝炎热,刚刚立秋,天气便立刻凉爽了起来。而周遭遍处的绿色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许是节气还早,东北通常意象当中秋天那萧条的枯黄、那落叶漫天飞的肃杀、那天高云淡的空旷完全看不到。工作在乡村,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放眼望去,四周都是能叫得上名字和叫不上名字的树木枝繁叶茂,近处有高高低低的草依旧翠绿浓郁,被早秋的凉风吹过似乎还能绿得更久,远处有连绵起伏的高山无尽的青碧,在早秋的雨孜孜不倦的洗礼下显得愈加巍峨。

  在这样的时节里,蝉是个很与众不同的生物,据说秋蝉和夏蝉并不是同一种,可是蝉在盛夏时藏在枝枝叶叶里不知疲倦的叫着,到了秋天仍然躲在花花木木里不分昼夜的发出更大的声响,这期间没有任何停歇,也没有任何衔接的痕迹,你却永远也不知道夏蝉是何时撤走的,秋蝉又是怎样出现的。雨下得再怎么大,风刮得再怎么凉,在“哗哗”的雨声和“呼呼”的风声中,你始终都能听到蝉声紧密地交织在其中,而且是那样的清脆和突兀,从不会被风雨声淹没让你听不到。于是,这样的秋,迫切地、突然地到来,带来了气温的变化,却没有对颜色进行更改,推开窗子站在窗前深呼吸一口气,碧色的主基调在初秋的风、初秋的雨、初秋的蝉声的映衬下,清凉却不悲凉,感慨却不感伤。用力嗅到的泥土混合着植被的清香,带着一种脆爽冰甜的味道,仿佛是咬了一口刚好成熟又被山间清泉浸泡过的黄瓜,第一口没嚼几下便咽了下去,觉得回味无穷,再咬第二口时想慢慢咀嚼、细细品味,却发现那味道像泥鳅一样油油滑滑的在你嘴里钻来游去,让你无从捕捉。

  我很佩服古人的智慧和情趣,我们今天再熟悉不过的“雨”,在古代有着很多的别称,并且被加以分类。我记忆最深刻的是廉纤、银竹、霡霖这三种称谓,廉纤指的是濛濛细雨,我想更应该用来形容春雨,银竹是滂沱的大雨,霡霖表示久下不停的雨。今年入秋以来的雨便是霡霖,我并不喜欢这样的雨,时而大些、时而小些、时而伴着大风,总之是下起来没完没了,即便是偶尔停过那么一下,你也并不觉得雨停了,因为周围空气都是湿的,天空也分不清哪里是云、哪里是天,像冬季里落在地上的积雪被行人踩脏了,整个都是灰蒙蒙的色调,燕子低低的飞过,你会觉得那燕叫声都带着一丝压抑。如果一定要下雨,我倒更希望是银竹,用力地下一场滂沱大雨,之后便晴空万里,总好过这时大时小恼人的没完没了。

  今天赶上个傍晚时分下着小雨的日子,坐在窗前靠着椅背闭上眼睛,窗台上泡一盏清茶,灯光开成最低的亮度,摈除一切私心杂念,只专心的听着窗外那淅淅沥沥的雨声,让我想起了几年前到江浙一带去游苏杭的那几日。恰逢着江南梅雨时节,也是这样一个傍晚,天色不明不暗的,也是下着雨,可江南的雨不像东北的雨可以干脆用银竹或是霡霖来形容,江南的梅雨虽然有时也像霡霖般下个不停,但它比廉纤大一些,又比银竹小得多,下得小时像几枚绣花针落到你身上,下得大时像千万枚绣花针落到你身上,却没有针尖刺着肌肤的疼痛感,而是酥酥痒痒的。我仿佛回到了那个诗意的梦境,一个人撑着一把油纸伞,在烟柳中、在石板路上走过来又走过去,高跟鞋踩在水中,溅起的水花湿了我穿着的那件碧色的旗袍。两旁是即将打烊的店铺,晕黄的灯光、古旧的木板门,还有那时不时传来的我根本听不懂却也喜欢听的吴侬软语。当时就想,若是在阁楼上傍着栏杆睡上一个轻软的觉,再做上一个甜美的梦,那该是何等的惬意!窗上突然“砰”的一声响把我拉回了现实中,睁眼看去,雨不知何时停了,是住在我屋檐下的那一双燕子飞了出来,不小心撞到了玻璃。天有点放晴,它们鸣叫着飞得更高了。再从窗外望去,哪有什么温婉的江南梅雨天,依旧是这北方初秋的乡间,满眼一片碧色的浓情。

  • 清明
  • 我与柒小汪的七个约定
  • 人生不长宜追梦

原文链接:

本文版权:如无特别标注,本站文章均为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