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故乡

　　作者：孙辉

　　记不得从那本书中看到：故乡嘛，就是个瘦骨嶙峋的老人，长大之后，你记不住他，他记不住你。当时看过只觉讲得好，至于怎么个好？不知道。

　　说来惭愧，自高中起在县城上学，便很少回老家。无所谓他人言没感情，只是因为全家人都下了县城，认识的人都走出了村子，熟悉的陌生的洒在县城的拐拐角角，以及南方某个电子厂或哪家不知是否知名的餐馆里。

　　村子里以前人很多，有印象是在我初一时开始变少的。最先是同村同学，在一次次看到考试分数后毅然摔了书包，踢开校门，逃出村子，走去大城市。他们的背影何其潇洒，莫名感染了无数人，以至于中考时，全校人数不到进校门时的三分之一。后来的大人们，也是紧随着娃儿们同去的。

　　一叶知秋，亦何尝不是带走了这个秋。

　　后来啊，全家就落居县城，自己也是年半载不回去一次。我笃定次数是超过手指的，也肯定记忆是混杂的，只是模糊的分不清是具体那次见闻，姑且笼统的画一括号，当是段时间的汇总。

　　县城上学那会，回老家是到我大伯家，爷爷奶奶都在，总是有点牵挂。大巴车在隔着两个村的路口停下，沿着不宽敞的乡村路走去，两边的房屋及田地总是令人莫名欣喜。这家是一个同学的家，那家的狗总是撵着我们自行车跑，地里这棵杏树结的果能酸掉牙，水沟旁的榆树钱被我们薅的只剩下枝条……路很长，走的很慢。

　　村子不大，除了进村走来的路，另有一西一南两条路相交于村口，延伸至山沟里。这是一个村，却是由两拨人组成，一拨是以前就住在这的，另一拨则是从一个很远的大山沟里搬迁至此的。因此，向西的路两旁一家挨着一家，排列的紧凑整齐，向南的房屋就凌乱许多。走进村子，认识的人很多，一路“爷、奶、叔、伯”打着招呼，还是很温馨的。到了大伯家，待几天，和爷爷奶奶说几句话，去自家房子里转转，要上学了也就下了县城。

　　大学是在市里上的，虽然离家近，但也是寒暑假回，而回老家就基本上是在春节。正月初一一大早，躲着寒风爬上上塬的车，下了车也是走的匆匆。不用抬头看这家是否有人回来过年，只看路上的雪有没有被清理。路上碰到的人比平时多的多，三三两两，进这家出那家，没有过多寒暄，进门在灵位前那头一磕，撂下一句“还得去下一家”便没了人影。我们是很团结的，父辈、我们、子辈到齐了，才开始拜年，住得近，也是半小时就结束了。无话可聊，随口问问“你是谁家那小孩不，长这么快；回来待几天，啥时候走；”这本该浓郁喜庆氛围的一天就这样走过，着实平淡。

　　现在，大伯大妈时常跟着大哥去城里哄小孩，村子里也没啥人了。清明时节，回老家上坟，也是开车去。从进村那条路开始，碰到了三辆车，四个老人，还有两条流窜的小狗，许多人家大门紧锁，门口的树枝丫乱窜。来到地里，看到又多了几座坟，没看到有上香的痕迹，记不清是那家的。

　　村子还是这个村子，只是牵挂的、留恋的越来越少，生怕多久后我记不得他，他也记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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